《蓝玫瑰》
(长篇小说)
作者:钟奋生
第十六章:蓝玫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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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个深圳来的姓罗的老板,赚了点钱想来开金矿。湖南有座大山人们发现埋有不少金子,于是象老鼠打洞似满山处找。有发了横财的,也有血本无归的。罗老板真是好福气,散步走进一个废矿洞玩,拿榔头东敲敲西敲敲,谁知就在里面两个洞的交叉处,一敲就敲到了金!他一下喜饱了!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!他就成了这个金矿的矿主。在这里发了一笔横财,听一个饭店的老板说邹大海有一身好武功,就将他雇到身边到当保镖。
罗老板讲义气玩女人,都是出了名的,他比邹大海小三岁。他说,我虽然没结什么仇人,口袋里有点钱,别人还是会打主意。我住的地方,就经常小偷光顾。有老兄在身边,我就放心了。
他每个月也是给他三千块钱,包吃包住。除了玩女人不要他陪,其它任何场合都带上他。罗老板不会功夫,却对武术很感兴趣,对有功夫的人非常敬重!他说,四川有个散打冠军要来,你们比试比试!也是在这个沙滩上,只几个回合,散打冠军就一个大背包将他摔到地下去了!真是天外有天,他虽然从小练武,拜过几个师傅,远不是他的对手!这位小伙子还比罗老板小三岁!有那么一天,罗老板含笑拍着他的肩,邹兄!你人缘好,是干大事业的人,呆在我身边会窝了你!我又开了一个矿,准备由你去管理,要周会计协助一下你!
罗老板给他年薪的底数是五万元,再根据效益的增长提成10%。周会计有一把年纪了,背地里老爱讲罗老板的坏话,与小邹很合得来。他就将他识为知已,那个散打冠军,现在与罗老板形影不离,据讲玩女人都陪他去,他心底窝着一股无形的火!老谋深算的周会计点拨他,算啦。当保镖也不是什么好差事,都是从阎王眼皮底下讨饭吃。我们把这个矿搞好,实实在在赚点钱。挖金不比干别的,用人非常重要,罗老板既然不太信任你了,你还用他的人?周会计一提醒,他觉得有道理,就以种种借口将罗老板的人弄走,将自己的亲戚全部动员进了金矿!这么一来,杏花村80%的壮劳力都在矿上干活了。头一年不错,大家拼命干都发了点小财,人均年收入拿到了两三万块钱,已是挺可观的了。他也赚了十多万元!第二年春节前夕,收成眼看比去年更好,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,周会计卷走了五十万元现金,逃之夭夭!这可怎么得了!他将所有的亲戚都放在矿里做工,卷走了这么多现金,这个年怎么过?二十多个亲戚一年的血汗钱都泡汤了!他怎么向罗老板交差呵!事情到了这一步,他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!他已经走投无路了!这天晚上,他正是到河滩上来散心,静下心来想一想,下一步该怎么办?没想到在河滩上偶尔碰到这桩事!
他将她从歹徒手中救出来后,她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,也非常敬佩他的好武功。他既然还没有找对象,自己理所当然就是他的人,她说有他作靠山,这一生就过得踏实。今晚如果不是遇到他,她肯定死了。是命运将他们连到了一起呀!
她要他别急,一定能度过难关的,让她想想主意。她很快告诉他,当务之急两步棋可以同时走!一方面赶快向公安机关报案,另一方面向罗老板求援。五十万在我们眼里是个惊人的数字,可在那个大老板眼里,真还不当一回事。
他按她的方案办,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,罗老板在关键时刻表现了惊人的宽宏大量,罗老板要他精神振作起来,只要金矿有效益,决不会亏待他!五十万块钱可以慢慢还,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还借了一笔款给他们作采矿经费。罗老板对他这么好,他感动得哭了。他只有拼命干活,用工作的业绩来报答罗老板,早日还清这笔巨债……
蓝玫瑰却看出了里面的蹊跷,她悄悄提醒他,不能在这里干了!她察觉到他们中了罗老板的圈套!她敢肯定,那五十万元钱是罗老板与周会计合伙干的!他们蓄谋已久。卷走了你的钱,还要我们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,而又一无所获!
哦,你怎么看出的呢?邹大海大吃一惊。我一眼就察觉罗老板不是好货!是只笑面虎,眼神透着奸诈!还有,周会计有意与罗老板闹矛盾,全是做样子给你看。罗老板是想让他卧底到你金矿,乘机卷走你的钱!你想想,罗老板的资产真的被别人卷走了五十万,他会这么好讲话?他是想要你死心塌地替他卖命,榨干你的血呀。还有,我察觉到,他已经盯上我了!那双眼睛是色迷迷的,是想将我吞掉……我们在他手下干,凶多吉少呵!
经她这一提醒,他也感到其中有诈,前景不妙。不过没有弄到真凭实据,不能完全断定。他不是等闲之辈,就悄悄派个亲信到罗老板矿去打探虚实,果然周会计在他矿里,并没有真的“卷款逃跑”!于是,他们赶快报案,出于策略考虑,这事不想弄得太复杂,只报发现了卷款逃跑周会计,并没有托出罗老板的阴谋。周会计抓起来了,五十万块钱顺利追回来了!他们还清了欠村民挖金的工钱,得到了自己应得的收入。罗老板势力大,他们惹不起,俩口子商量,不如一走了之,自己到外面去闯天下!他们就编了个理由告别金矿,来到广州帮别人打工。开始推销电子产品,谈不上发财,但养家糊口有余。慢慢就到深圳去发展,开始做电器生意,再后来就开电脑公司,生意象滚雪球,越做越大,三年后纯利润就有一百多万了!
这时,他们才偶尔得到一个惊人的信息,他们的竞争对手,就是原来金矿的罗老板!他也没开金矿了,雄心勃勃杀回深圳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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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无法与罗老板抗衡,担心自己被他悄悄干掉,尽管他们还没有见面,总感到罗老板那双巨手,已经牢牢罩住了他们!尤其令蓝玫瑰害怕的是,他那双望她象馋得穿透你灵魂的色迷迷眼睛!灵机一动,就决定与舅舅联盟!当年他与她大姐、姐夫逃港,大姐在途中就死了。姐夫后来病故香港,舅舅却在香港发了大财,也是做电子生意。有了这个靠山,他们底气就足了。但还是避其锋芒,退出深圳,另谋发展。于是,他们联盟在珠海开了一家较大的电脑公司,整个经营策划都是她,她老公与她舅舅只能当她的下手。生意相当不错,准备向外扩张。扩张第一个选定的目标就是柳河市,这个火车拖来的新兴城市,有很大的发展空间。
她舅舅想过去看看,他们夫妇俩只能去一个,家里要留人。开始蓝玫瑰想亲自去,珠海这边的生意更离不开她,她老公就开车前往了。车上除她舅舅,还坐有一位公司的业务员。
开始一直是她舅舅开车,快到柳河市境内,路况不好,天又下着雨。她老公就亲自开,这一带他熟悉。也不知他开了多久,她舅舅已十分疲惫,坐在副驾驶室上昏昏欲睡,没想到就在这时发生了车祸!在一个转弯处,他们与迎面开来的一辆小车相撞!那辆车子速度快,而且行驶在路中间不让道,邹大海见机不妙,贴近悬崖边慢行避让,已无济于事!那辆全速冲撞过来,只听轰隆一声巨响,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!她舅舅命大,车子滚下山时,车门突然开,他被弹到外面了!他们这辆车,翻到一百多米深的山谷去了!她老公与那个业务员都死了。撞他们的那辆车坐了四个人,也死了三个,一个重伤,还在医院抢救!而且车子起火了!
后来查清,这次交通事故责任全在对方,司机酒后驾驶,严重违章,转弯处既没有鸣笛,又没有减速靠边慢行,总共赔了他们五十万块钱。她当时忙着料理她老公与那位业务员的丧事,公司另一位姓冯的业务员处理这起车祸。他告诉她,对方车上一个大老板,跟她舅舅是捡来一条命。她舅舅还好,只是右脚摔成粉碎性骨折,康复没有问题!那个大老板就惨了。脸都烧变了形,恢复原貌完全不可能!他姓罗,还是你老公生前的朋友!他得知你老公死了。还在病床上哭了!他说邹大海曾是他的私人保镖,与他一起开过金矿……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日子:一九九二年六月十三日。
我心里不由一惊,这个日子象听什么人说过,一时想不起来!
她舅舅挺迷信,伤好后感到与他们联手创业不吉利,拿走了自己的股份,回香港去了。她老公那么生命力强的人,平时没有一点病痛,三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,一场车祸一个鲜活的生命,一下就这样消失了!这个刺激对她太大了!他们做生意赚了一笔钱,房子有了。车子毁了。更致命的打击是,她永远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!老公一死,舅舅一走,她也就完全心灰意冷,不想再创业了。将店子转让给了别人,帐户上的存款有几百万,他们还在两家公司入了股,母女俩相依为命,单吃利息度过今生都足够了!她对老公的感情太深,今生今世不准备再嫁。女儿成了她惟一的精神寄托。
她开始珍惜自己的人生价值,她从小爱好绘画,立志将来当画家,命运安排她却在生意场上拼搏,而且成功了!却没有精力顾及绘画,眼下她想圆画家梦,是时候了!她振作精神,买了一辆蓝颜色的“宝马”,专供她创作采风用。当然,多数时间,她还是静养在家里,画柳河源的山山水水,画着画着,就想回故乡去一趟,到哪里去寻找绘画的灵感!同时,她老公的灵魂也该回家了。该到哪里入土为安了!
于是,一九九三年四月一日,她带着女儿返回故乡了!选定这个日子出行,是那个摆摊的算命先生认为吉利,这是农历初十。这趟故乡之行,女儿是必须要去的。她要护送她的父亲,让他的灵魂在故土安息。她们要在四月五日清明之前回到故乡。她开车技术不错,既快又稳。她估计日夜兼程,三天时间能到达柳河市,车子可以寄放到这里一个朋友处,原来与她老公称兄道弟的。一切都很顺利,她只花两天时间就赶到了柳河市。那位朋友与她们买了船票,那天一早还送她们到码头。蓝玫瑰不准备冒露自己的身份,人家或许以为她早死了,她也不想再去惊动故乡的乡民。她们悄悄来到杏花村陈婶家,她只向她一个人吐露了真情,她也愿意为她永远守住这个秘密……
在陈婶的帮助下,她将老公妥善安葬了。她通过陈婶还了解到,那年民兵上山来追捕她篾匠父亲,开枪将他打死了!棺材也没有,就将他草草埋在后山那个地方。陈婶的侄子,就是当年追捕她父亲的民兵。他们找到了埋她父亲的地方,现在只剩下一堆白骨……蓝玫瑰弄个坛子,将他的骨头装进坛子里,迁埋到杏花村,与这个娘葬在一起,她娘就是她父亲杀死的……只是蓝玫瑰做梦都不会想到,移过来的白骨不是她父亲,而是篾匠的好友刘蛇医……
她长长松了一口气,又感到这些年挺晦气。那天,她要亭亭就到陈婶家玩,自己到四周散散心,好好安静一下。她就悄悄上云雾山,来到了静妙庵。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,她都非常熟悉,都饱含着深情。她还清楚的记得,自己曾在这尼姑庵睡过一夜。这座庙很显然经过了大修,比以前气派多了!眼前这位比自己年龄小,长得还挺漂亮的静妙大师,她知道是她姑妈的弟子,但她没有道破。只将自己的经历简要讲述了一遍,请大师与她算了一卦。大师静静盯着她有一阵,讲她正在时来运转,却仍处迷雾之中,要她看破红尘,积德行善,可拨云雾见青天,可冲晦气消祸灾。受到启发,她想为故乡做点什么?那天陈婶带她们到镇上闲逛,她偶尔看到了那所破旧不堪的学校。触发灵感,决定捐款在这里办所希望小学!于是,她捐款五十万,通过陈婶与镇领导联系,将这所学校办起来了!校名就叫“蓝玫瑰小学”。
陈婶还陪她到了樟树寨,张师傅家的房子已经被拆,这里正在搞开发。寨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到哪去了?有的讲随单位走了。有的讲搬进柳河市居住去了。具体的住处,都不清楚。她就无法找到他们了。
陈婶其实也有自己的创业梦,她是在柳河源出生的,她娘家则是老鹰滩镇人。那里她还有一些亲戚。柳河源现在开始搞旅游业,老鹰滩镇的农家乐却早已火爆!她也想到那去办个“农家乐”,她这个带领袖性的人物,一个人闷在杏花村这么多年,也呆烦了!她有的是精力,人缘关系又极好,但眼下缺少的就是资金……蓝玫瑰听罢,微微一笑。这个好办,她问她要多少资金,她说恐怕要三四万块!蓝玫瑰当即就与她开了个帐户,给了她五万块钱。陈婶说,她赚了钱一定会还!她们还陪陈婶到了老鹰滩镇,察看了这里的农家乐,蓝玫瑰对这里投资不感兴趣,在这里玩了几天就返回珠海了。
这年七月中旬,亭亭正放暑假,她开车带着女儿去采风,再一次回到故乡,在陈婶的开的“农家乐”玩了几天。返回的途中,当车子开进“京珠高速”一个区段时,猛然见前面一辆小车追尾,小车想往边靠,但来不及了。后面车速快,前面车速慢。小车的一角还是撞到了货车上!前面那辆大货竟车平安无事,还在往前跑呢!这辆小车却翻路边坑下去了!车子还打了几个滚!她当机立断将车停下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救人要紧!这是辆奔驰牌的高级小轿车,驾驶室除司机外,坐着一位姑娘,后面是一位老人和一个青年人。老人被车子甩出去了。她们下车后,就奋力将他们四人逐个抱上车!这一带她熟,知道前面不远有家医院。司机和那位姑娘,送进医院已经断气了。那个年青人第二天也死了。只有这位被甩出去奄奄一息的老人,经过抢救竟奇迹般的苏醒了!原来他是香港一家房地产巨商,那位年青人是他的经纪人,前面坐在驾驶室的是他惟一的宝贝女儿!北京、广州都有他们公司的办事处。老人非常感激她的救命之恩,他失去了惟一的女儿,就要将她认作义女了。
就这样,这年底蓝玫瑰卖掉了珠海的房子,母女俩就跟他到香港去了。老人见她爱绘画,让她在这里一所艺术学校深造了两年,后来还引荐她去拜那位赫赫有名的卓老画家为师,经老先生的点拨,她很快有了突破性的进展!在香港已是小有名气了。卓老先生还懂雕刻艺术,并精通金文书法,亲自雕刻了一枚玉章送给她,印象上的金文字就是她的艺名:蓝玫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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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四年七月,她再次带女儿来故乡避暑,还想在这里投点资,搞个什么旅游项目,但只悄悄的进行,或以陈婶名义搞也行。反正不能让外人知道。陈婶眼睛一亮,有了!就是我们后面,那个柳河水的源头,城里有个人正在修建什么山庄,据讲眼下资金不足正在犯愁呢!那天上午,陈婶带她们来到这里,天师听讲她们是来找投资的,象发现外星人一样,欣喜的盯着她,好生兴奋!我们合伙怎么样?你出资金,我出智慧!建这个山庄,前景非常非常好呵!我现在手头,就是资金不足呵!天师赶快向她描绘了一番山庄建成后的美好前景。她被他说动了。眼睛亮了!那,建好这个休闲山庄,估计还要投资多少呢?一百万!没问题,我现在手头有三百万。天啦,有这么多?!好!!!
现在也只是我一个人在运作,真还没有找到一个合作伙伴!别人都不相信这里会有游客来,以为在这里建山庄会死路一条!我鬼都不相信!小伙子,你很有智慧,凭我的眼光看,只要山庄建好,不出两年这里就会旅游火爆!镇上也看到了远景,讲水电由他们出资解决,进山庄的路也由他们修……我是看准了这个项目,这里将是柳河源镇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……
不过,要我投资还有个小小的条件,什么条件?请讲。你这个山庄的名要改一下。改名?不叫“柳河源休闲山庄”?只改前面三个字。改为什么呢?将“柳河源”改为“蓝玫瑰”,凡是我所投资的项目,一律都要以这个命名……行!
我怎么称呼你呢?天师只差在这位从天而降的富婆面前跪拜叩头了!她朝他妩媚一笑,我小名叫“蓝玫瑰”,你就叫我“蓝姐”好了……
一九九八年她又回到故乡,通过陈婶买回了他们曾在杏花村那栋木屋,给了她这个舅舅一点钱,她始终没有冒露自己的身份。她将那栋木屋改造大修,成了她比较理想的创作室。二000年还突发奇想,在蓝玫瑰山庄设总统套间,费了半年多功夫,总算弄成了!这个总统套间住一晚要四千八。他们并不指望有人真来这里居住,只是有意用来装点门面,提高山庄档次!以后每年她都要回来一次,在这里进行她的绘画创作,到总统套间尽情享受……
不过也有例外,大千世界,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!天师告诉她,去年国庆期间,有一个深圳阔佬带着他的情妇,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!他那个情妇还是柳河人,原是旅游公司的导游,有名的风骚人物,她的外号叫“仙姑”……
这个时候,蓝玫瑰的日子应该是好过了。谁知女儿让她伤透了脑筋,她不爱学习,几门功课就语文好一点,数学、英语都不及格。没有考上大学,就在她干爹开办的企业搞文秘。工作不好好干,一天到晚沉浸在网中,她在网上恋着个男人,见面就将她肚子搞大了。那个花花公子母亲还是北方一个城市的市长。他们要到内地结婚,她就给钱让他们买了栋房子。生米煮成了熟饭,蓝玫瑰没有办法。谁知,讲出来都是笑话!他们结婚就闹矛盾,九天后就离婚了!她也狠心,将肚里怀的五个月的男孩打掉了!后来她又患起网恋来,浪漫得很呢!胡思乱想,竟爱上了一个什么知名的网络作家!我问她,那个作家多大岁数了?她说生她应该是不成问题……
我听到这里,耳根在开始发烧。
她比琴琴小一岁,长得非常可爱,就是太天真了,直至结了婚还不懂事!她就爱上网聊天,QQ网名叫“蓝玫瑰”,她说我是一朵大“蓝玫瑰”,她是一朵小“蓝玫瑰”……那,现在她怎么样?唉,她的命就惨了!二○○一年六月十三日,她遭车祸死了!九年前,她父亲恰巧也是这一天遭车祸……天啦!是白天还是晚上?!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离开酒店的,十一点五十左右出的事,车子冲到桥下去了!她是酒后开车,当时没死,送进医院时,她口里还喷出一股好大的酒浪!第二天清晨六点就断气了!
我听到这里,已是毛骨悚然!很显然,九三年七月,我与刘老师在老鹰镇河滩,遇到的那个“亭亭”就是她!她也就是我破译网恋中,所遇到的第三朵“蓝玫瑰”!那个开始什么都不说,老向我冷不丁发一段“妙语”过来的蓝玫瑰;那个在QQ个性签名上写上:想死您了的蓝玫瑰;那个她的抱负是想当酒店老板的蓝玫瑰;那个顽皮的使劲朝我手掌心盖上她母亲那枚私章的蓝玫瑰;那个在QQ上向我发来一朵“红唇”的蓝玫瑰……我当然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,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隐私……
她还告诉我,珍珠宾馆那幅《柳河源春风图》的作品,是她二○○一年十月在柳河源创作完成的。处理完女儿的后事,她就悄悄回到故乡静心绘画,硬是将自己关在那间创作室,苦干了几个月才完成这幅巨作!第二年,她就将它送到省城参加一个书画大赛,没想到竟获一等奖!她还带着她香港的父母来到内地,参加了颁奖大会。紧接着,柳河市最豪华的珍珠宾馆郑总,一眼就看中了她这幅作品,并以十万元的高价买走,当时宾馆刚落成不久,正需要一批名贵书画装点门面……
我们吃过晚饭,仍回到总统套间,一夜山风,偶有闪电,还有蛙的轰鸣,流水声声……在与她的长谈中,许多时候时光都在倒流,我竟将她看成是红玫瑰了!就象我们初恋时在说着悄悄话。当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盯着我时,重新燃起了我的情欲,我忘情的一把搂住她,用舌头去舔干她满面的泪水……
第十七章:琴琴心底的奥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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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我才忍不住向蓝玫瑰吐了真言,我说自己是患了胃癌,才想到赴西藏去进行“生命的洗礼”,现在这么久胃没有痛过!是不是藏药的神效?阻止了癌细胞的扩散?因此,我服完一个疗程,又汇钱再购了一个疗程,现还在继续服,如果藏药停了,胃还会痛么?……
当时她劝我去复查,我不想再去体验,担心复查医生说胃更严重,或又查出别的地方有癌症就麻烦了!那天晚上,她约我到一个茶馆,她说从你的气色来看,我看挺好的!不会有什么问题!不管怎么样,一定要陪你去体检一次,不然我会终日不得安心的!退一步讲,就算有问题,早查出,早治疗,不是更好吗?好吧。不就是体检么,没什么大不了的!我已经鼓足了勇气,尤其是听说她要陪我去,好象有一种无形的精神支柱!
既然决定要体检,我想不到铁路医院,到地区医院去!那里的医生医术高,负责心强,查得也仔细些。好吧,那就我们明天回柳河,后天陪你到地区医院去复检一下身体。
你也有白头发啦?她深情地望着我。原来还多些,现在反而少了。来,我跟你拔掉几根!别不好意思,将头偏过来!
我将头偏过去,还幸福的将眼睛闭上。她就一下一下,猛然拔了我几根白发,这时她从小挎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瓶,里面还有小半瓶降血压的药,她服了几粒,其余的就统统倒掉不要了。她说包里还有两瓶。她将我的几根白发,细心的装进瓶中,留给她做纪念。她血压有点偏高,在吃这种药,是进口的。我也想寻找她的白头发,仔细察看了半天,还是没有找到。她微微一笑,就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剪刀,对着镜子,剪了一束头发给我。然后打开行李包,翻出一条蓝色的丝绸头巾,细心的将她这束头发包好,送给我作为永久的纪念……
我们次日返回柳河市,第二天一早,她就陪我到地区医院全面体检了身体,她自己也重点检查了一下,血压还是有点偏高。几天后,我的体检结果都出来了!那天下午,我们来到医院,我遇上了一位老同事,他叫徐斌。原与我在一个电力班,后来考上了医学院,毕业后就分在地区医院,如今是内科的主任医师,属于专家级了。他以前很幽默,挺爱开玩笑,所以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。我将几大张诊断报告拿给他看,他从头至尾快速扫了一遍,就含笑拍了拍我的肩,老兄,谈谈你的养生之道?我的养生之道?我眼睛不由一亮,兴奋地唱歌式的回答:清晨空腹一杯水,春夏秋冬每天坚持冷水浴!怪不得你身体这么棒!象我们这么大的年纪了,身体没有一点毛病,是极少的!你的视力竟还是一点五!你这个身体素质,真可以去当航天员!你仔细看看我的胃?胃怎么啦?胃不痛,怎么怀疑它有病?老兄,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啦!可我还在吃胃药呢!无病吃药?你是想吃出胃病来?我服的是藏药……是药就有三分毒……哈哈!你别急,我将上次在铁路医院的诊断结果给你看!我是有胃癌的……胃癌?我敢打赌,上次绝对诊断错了!
我从医院出来,真是彻头彻尾的一身轻松!我回到单位,同事好奇的望着我,我也兴奋地望着他们。我心里暗暗道:我们比比看,看谁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呆得日子长……
蓝玫瑰告诉我,她这个香港的母亲去年病故了。她义父已经办妥了移民赴加拿大定居的手续。他准备带她一起过去,在那里安度晚年。他儿子为他们的到来还买好一栋房子。蓝玫瑰这次回柳河源,是专程来向杏花村的乡民告别的,这时她才亮明自己的真实身份,她就是杏花村篾匠的女儿陈柳!她香港的父亲本来也想来,身体不行了,他有哮喘病,坐不得长途汽车,更爬不得山,快八十岁的人了,怕出意外。从山庄到杏花村,还有三华里的小道,必须要步行。
蓝玫瑰要赴京找到琴琴,不能再让她“北漂”了!我与她同行,天师也去了。杨丽花要把她带到身边,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呵护。让琴琴从她身上,能感受到母爱的温暖。下一步她要赴江西山谷县,去寻找她的母亲与姐姐黑玫瑰!当然,她仍希望我们一起前往,她动情地与我说:尽管我胞姐红玫瑰负心,背叛了自己血的誓言,你们毕竟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,一段难忘的珍贵的初恋历程!你一直在寻找着我,是在找回你失去的友情!苍天不负有心人,我们在这个时空点上会面了!我会很珍惜这段情缘的,将你们熄灭了的爱情火焰,重新从精神上延续下去!我想,她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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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琴在北京终于靠自己的实力站立起来了!那天晚上,我们QQ交谈到夜深两点多,我真为她的成长进步高兴,为她的美好前途祝福!自从她发表了那篇写自己的记实连载之后,她的触角又伸向时装界了!她说要开始新的生活,文风应变得轻松活泼,不再伤神用眼泪去写作,她流的泪太多了!如今她要告别烦恼,学会微笑。开开心心撰稿,快快乐乐赚钱,舒舒服服过日子。她从小爱打扮,有着较高的审美欣赏力,并对时装天性敏感。原来只是没朝这方面想罢了。一个偶尔的机会,她在等公共汽车时,顺便买一本《时装》杂志消遣,没想到翻开眼睛就象钉一样扎进去了!她看别人的文章,便想到自己写的东西。她深入“时装”界,简直是如鱼得水,顺风得势!她第一篇文章是写《中华旗袍的变迁》,扬扬洒洒,一气呵成,全文五千多字!当天写好,晚上就将稿通过电子邮件,发给了这家杂志,很快就采用了!她为此获得了一千多块钱稿费!接下来,她又连续发了好些篇有关生活情趣方面的文章,又跟广东《家家乐》的编辑混熟了。她眼下租住的地方,两室一厅带厨房、厕所,房东想将这套旧房卖掉,她就表示要将它买下来,手头现钱还远远不够。不过,以她这样的势头,不出一年就要拿下它!前不久,她竟一次收到了十八张稿费单,加起来有一万八千块!从这个狂赚稿费的速度来看,一年买二手,三年购新房,五年之后,拥有奔驰、宝马不是梦!房东微笑望着她,没关系,她可能等的,她可以等她两年……
琴琴,你作好思想准备,有一个人已经启程到北京来了!见后你会欣喜的!意外的!激动的!
这个人是谁?
暂时还是保密吧,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
不行,你必须现在要告诉我,这个人是谁?是大伟?!还是另一个什么人?!!!你必须要告诉我!立即!立即!!!
没想到她情绪竟这么激动,我怕她精神又受刺激,赶快在QQ上回复:一个加拿大生活杂志的记者。
我很快察觉到,蓝玫瑰是个大胆而又十分细心的女人,能够干出大事业的女人!她还没有见到琴琴,就打电话要那边的父亲,与琴琴在加拿大选所学校,而且已经有结果了!
我们来到京城在一家宾馆开了两间房,然后我就与琴琴联系,我告诉她,加拿大那个记者正在宾馆806房间等她,琴琴好生兴奋,她说马上搭车来!精明的蓝玫瑰不想急着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,她要扮演一下加拿大一家生活杂志记者的角色。
你是加拿大生活杂志的记者?在香港看了我的文章,就来找我?琴琴诧异的望着她,当她们的目光相碰时,双方全身都激起了电流的火花!她们都愣住了!惊呆了!琴琴多象自己的女儿呵!她眼眶很快就涌出泪水出来了!
琴琴眼前的这个人,正是她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过千万次的面孔,是在梦境中相遇过不知多少次的身影,琴琴一激动,就用手指着她:你是?你是?你骗人……你不是加拿大的记者!你是、你是……你是我妈……她扑向她的怀里,她悲悲切切的呼喊着妈妈……
孩子,我确实是你苦苦寻找的姨妈——蓝玫瑰!孩子,我们有血缘关系,是有心灵感应的!我与你妈是双胞胎,我只比她晚来到这个人世十分钟!所以我无论如何逃不过你的目光!你看到我,就等于看到了你的母亲呵……你的那篇《少女漂泊记》的文章,我看了两遍!边看我就边哭!孩子呵,这些年,你受苦了!我也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磨难……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。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美好生活了!
我将要到加拿大定居,也正在与你联系那边的一所大学,让你继续深造!如果你对时装感兴趣,可以选择这方面的专业!这所大学还挺著名的!琴琴一阵欣喜,什么大学?我有两个网友在加拿大,对那里还是有些了解。麦吉尔。这是加拿大的哈佛呀!我打了电话给老头子,是他在那边联系的。不过,第一步是移民,成为加拿大的永久居民。移民?!将我移民过去?!听起来,真有点象在做梦一样!移民到加拿大,是要很高的费用的呀!这个你不用管。你的英语怎么样?原来英语在全校拔尖,现在是四级,加把油,估计近期过六级问题不大。这就好!……
眼下,琴琴在她亲姨妈面前,终于道出了至今还封存在她心底的秘密,她与大伟结识的经过,以及她在大伟家所发生的一切——
3
琴琴与张亚失恋后,就将精神的寄托放在网络上,完全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。她经常变化着QQ名,向素不相识的“网友”倾吐自己的苦衷。什么“恨死你”、“爱透你”;什么“魔发女郎”、“剑胆琴心”;什么“路边小花”、“静静碧水”……但她用得最多的网名还是“蓝玫瑰”。
你为什么要取“蓝玫瑰”的网名?能告诉我吗?我喜欢。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?随你的便吧。但你的网名,我也喜欢——阿波罗!挺浪漫的!我真名叫刘大伟。这是我的网站。我的情况,网页上有。
琴琴点开一看,暗吃一惊,原来他是柳河市人!大学毕业不久。在深圳一家电器企业任高管。网页做得挺漂亮,尤其是上传到网页上的照片非常帅气!上面还有他不少好的网络文章,以及一些动听的歌曲。她对他有了好感,就在网上与他交流起来。
他坦率告诉她,他妈长得挺漂亮,在柳河市别人称她为“仙姑”。父母几年前就离婚了。母亲跟深圳一个大老板,他们有房子有车子,欢迎琴琴到那去玩!同样欢迎你到柳河来玩!真的?好!一言为定,到柳河我会给你来电话!
琴琴本是一句客套话,他却当真了。年底的一天,他到了柳河就约她在一家茶馆会面。琴琴见到他暗吃一惊,他比照片更帅气!与他握手时,充满绅士风度!他身个有一米八二,而张亚只有一米六九,琴琴有一米七二。
很高兴,结识您!蓝玫瑰!坐,喝点什么?好的……
您真太美丽了!真的,我会用整个细胞向您倾注着爱,时间可以作证!谁胆敢将您从我心中夺走,我就与他决斗……我多看您一眼,都是我一生的荣幸,更别说我发誓要永远拥有您!真的,您可以给我考验!假如您要我从这栋楼顶跳下去,我决不会畏惧退缩!真的,您太漂亮啦!太迷人了!如果在网上交流,我们还是在积累感情的话,从这一刻起,我的一切都是您的!不错,我性格是有点浪漫,而且脾气也有点怪。我开始考上北大,名声好听,专业不理想。要我学什么预防医学,我最不喜欢学医!只读一个学期,就跑回来了!第二年复读再考,哈!又让我考上清华!学电子科学与技术,这我就喜饱了!开始分在北方一家科研部门,那里论资排辈太厉害,不让我搞科研,安排我打杂,去搞创收公关什么的,科研部门完全变味了!我就干脆下海跑到深圳来,凭我的本事赚钱……这就是我的个性!我与您在网上交流的,句句都是心里话!您发给我的那些照片,我还专门制作了一个网页,标题就是“我心中一朵蓝玫瑰”……您不知道,我妈妈是多么爱我!我的决定等于就是她的决定!我们那辆奔驰,是我妈买的,我要在上面喷一朵蓝玫瑰,到时候钥匙交给您……
别太激动啦,才第一次见面。你对我根本不了解,我也还不了解你。我们仅仅是在网上交流,现实生活中还有磨合的过程……
琴琴,您放心,我一旦爱上的人,是很坚定的!我会对您负责任的!您别以为我是什么花花公子,到深圳瞧我的!我会亲自下厨,为您接风洗尘……
大伟,我明天要当班,一早就要赶火车,既然到柳河来了。还是见一下我爸吧。我妈性格怪,暂时不见她……好吧。我现就打电话要他过来!好……
刘老师无疑对大伟的印象是挺好的。那年春节前夕,琴琴到了深圳,在大伟家只呆两天,就匆匆赶回来上班。大伟开车来接她,那是一辆崭新的红颜色的奔驰牌小轿车,车前果真已印有一朵鲜亮的蓝玫瑰,格外引人注目!大伟告诉她,他们家的女佣回安徽老家去了。她娘死了。回去奔丧去了。可能要过年以后才能回来。他正好可以亲自做饭菜,与她接风洗尘。到了家他就忙乎起来,还不要她母亲插手,要她到客厅陪琴琴聊天。他严格按照菜谱上的工艺要求,弄了满满一桌菜,口味还不错!只是吃饭时,琴琴觉得有点怪,怎么不等一下他老爸呢?大伟妈一眼就猜到了琴琴在想什么,就说他这个“老爸”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跑,很少回家。现在业务量大,经常出国。她自己什么事也没干,呆在家里玩。白天打牌加炒股,晚上就进舞厅泡酒巴。
他妈对琴琴非常好,陪她逛街,买时髦衣服给她穿,出手非常大方!第一次见面,好象已是过门的儿媳妇!她告诉她,那个大老板一个月给她一万块零花钱!她打牌手气好,炒股又还赚了钱,存款都有好几百万了!这里有吃有穿,钱花不完,你还要到柳河源搞什么配电工?!完全可以不要你那份的工作,到这边到陪她一起享福……你还这么年青,要是闲不住的,我去跟老总说说,将你弄到公司来,搞搞文秘什么的,据讲你的文章写得不错……
琴琴想了想,还是愿意到深圳这边来发展,到时候可以将父母接到这边来。琴琴这次离开深圳时,大伟真的浪漫的将这片小车钥匙塞进她手心,被她含笑坚决谢绝了!
4
春节刚过,她又接到大伟的电话,她妈将她的事跟他老爸讲了,他说要她来面试,通过面试才好看适合在哪个部门工作。琴琴这次请假赶到深圳,大伟第二天就出国了。第三天下午,那个大老板回来了!还带着一位戴眼镜挺文静的女士。琴琴见他,吓了一大跳!他样子很令人害怕,脸都变形了!脸象被火烧过,嘴巴还有点歪!感到眼熟,好象在哪见过?她猛然记起起来了!九三年七月,在柳河的码头浮桥边见过他!这时,女佣给他们泡了一杯茶,她接过茶杯的一瞬间,又有了新的发现!这女佣不就是她曾救起的那个投江的女孩么?!昨天她也感到眼熟,却想不起来。眼下与这个嘴巴有点歪的大老板凑在一起,她就记起来了!几年过去了。她身个长高了。体态也胖了。但她眼神没有变,挂着那对大大的象印度人戴的耳环没变,还有嘴角那颗醒目的小黑痣……当时她万念俱灰,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,救人也是出于一种良知的本能。这个大老板是到柳河来投资办厂的,开发区就在江对岸。投江女被救,他也奔过来看热闹,并还询问了她一些情况。好象她说是自己被骗到柳河来的,在一家发廊搞按摩,受不了老板的折磨,才奔来投江想一死了之。大老板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?做他的干女儿?她点头同意,他就将她带走了……
此刻,大老板语气很温和,露出笑容还感到挺亲切,渐渐打消对她的恐惧感。问她是怎么结识大伟的?哪个地方人?有些什么业余爱好?等。这些她都有思想准备,对答如流。他边问情况,那位女士还认真作了记录。聊了大约半个多小时,他的手机响了。有一个宴会在等待着他,他们原计划在这里吃晚饭,现在只得走了。大伟妈妈送他们出门。她返回屋里时满怀喜悦!她说大老板对她的面试通过了!她准备接替那位女士的位置,先试用半年,试用期三千块一个月,以后再加薪。但这些天他太忙,等忙过了这阵再说。
琴琴当然是欣喜的,第二天晚上,他回来吃饭了。女佣做了一大桌菜。他拿出红葡萄酒频频与琴琴碰杯,希望她与大伟一样,将来能够成为公司的栋梁之才!他吃完晚饭就走了。他挺忙,他有办不完的公事。大伟他妈妈被人约去打麻将去了。那晚琴琴不知怎么的,她感到好困,早早就回到房间,她顺手还是将门反锁了。她连衣服鞋子也顾不上脱,往床上一躺,眼睛就睁不开了!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,压得她喘不过气来!她朦朦胧胧醒了。是有个人在紧紧抱住她,她以为这个人是大伟,将他推开转过身去,她还有很浓的睡意!隐隐约约好象门被人打开,“大伟”也起床了。他走到门边,象似拿了什么东西,轻轻将门带关,又来了床边。她才猛然惊醒!她的上身已经剥光!所幸的事,她外裤侧面的拉链坏了。那个拉手掉了。自已解手都还将用发夹的针尖,塞进拉链那个洞孔,才能将裤脱下。她惊吓醒就奋力反抗,想推开这个人!她从这个人满嘴的烟味中,就判断不是刘大伟,而是那个样子怪吓人的大老板!但这个人死死的压住她,压得她动弹不得!情急之下,她竟用家乡土话哭喊起:
妈妈呀,快来救我!你要保佑我呀!我网恋受骗了!掉进了别人的陷井……外婆呀,你也要来保佑我呀……她这一喊,还真凑效,这个人一把松开了她!小声问:听口音,你是江西山谷人?你要你妈来保佑你,你妈不在了?琴琴没有理他,赶快在床上找她的衣服,衣服没摸到,竟摸到了一把大剪刀!原来,他刚才起床是去接过一把大剪刀,想剪开她的裤子!琴琴紧紧握住这把大剪刀,厉声喝道:你不要再靠近我!把我的衣服拿来!琴琴借着窗外透进的月亮,看到他坐大床边愣住了。好一阵他才说,我只想跟你一夜情,没有其它的歹意。我跟你睡觉是看得起你,将来你就知道我会给你多大的好处!尤其是遇到故乡的人……
把衣服还给我!琴琴眼睛仍在喷火!
他这时站起身,顺手将那盏壁灯打开。呶,你的衣服在沙发上,把剪刀放下,我不会再碰你,何毕将事情弄僵呢。
你出去!你现在出去!琴琴显然是想等他出房,她才好赶快起床穿衣。
好吧。我出去。姑娘,不要这么火气大,有事好商量的。他就慢慢出门去了。他刚将门带关,琴琴赶快跃上前,将房门反锁。就在她转过身一瞬间,那个女佣已经悄悄爬窗进来,猛然夺过了她手上那把剪刀,并迅速将门打开!
大老板一闪而进,也一把拿起她沙发上的衣服,高高举起!那个女佣又轻轻将门带关出去了。
美人儿,你让我瞧个够!我不会碰你!你不要这么激动,你来蛮的,我就会来硬的,你的衣服既然在我手上,怎么能够夺得走呢。就算你现在手上握着剪刀,那也是小把戏。你再是这样一脸怒气,小心我毙了你!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……
大老板这时拔出一把乌黑的手枪,也变得一脸杀气,琴琴心颤了一下,到底软下来了。她十分明白,已经陷入魔窖,他在这里杀死她,比杀死一只鸡还容易。她不再去争夺她的衣服,而是披起那床薄被子,坐在沙发上哭啼。
是嘛,我们可以坐下来,静心聊聊。我搞过的女人太多了。还没有见过象你这么刚烈的!你知道吗?我早盯住你了!刘大伟在网上跟你相爱,就是我的主意,我先后给了他十几万块钱……你也不想想,他母亲怎么通晚都不回来?她跟你一样,只不过她人老了,你还年青。顺从我,我可以再购一套房子,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天下。你跟我到公司上班可以,不上班也行,家里还可以雇个佣人……不乐意做我的情人,没关系,我不会强逼。不要动这么大的怒嘛。我不会再碰你,你明天回去,你陪我这一夜,尽管我还没有挨到你,我照样会给钱给你……
说罢,他一手夹衣,另一手拿出一个鼓鼓胀胀的皮包,里面一摞一百元一张的钞票。他将这摞钞票都取出,怕有两三千块钱。连数也不数,就要递给琴琴。琴琴没接他的钱,而是趁机夺过自己的衣服,开始穿上它。在这一瞬间,大老板猛然看到了她胸口露出的那颗红痣!他盯着她有一阵,声音开始变调:
天啦!你是?琴琴,罗琴花……你怎么知道我叫罗琴花?!你是谁?!他就向她跪下了!她被这一幕惊呆了!你到底是谁?!是谁?!我是你爸呀,你一点都认不出啦!脸是那年遭车祸,车起火了,烧成这样的呀……
琴琴尖叫一声,冲了出去!她出门就拦住一辆的士,直奔火车站!径直进站上车!她没有看清车到哪里?往哪个方向去的?其实不管列车往哪开?开往哪个方向?只要离开深圳就行!她的“铁路职工乘车证”,帮了她的大忙。车子开到了广州站,她从这里下了。下车后,她神色匆忙的四周张望,并向一位旅客打听,她又搭上了一趟开往梅州去的列车,她要到那去找她的姨妈!……
她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!在这危难关头,她感觉到了她的亲姨妈在梅州等她!九三年那次到柳河源,她从铁路张师傅口中,惊悉“蓝玫瑰”的信息,那个“陈柳”、“张杏花”、“杨丽花”就是她苦苦要寻找的亲姨妈蓝玫瑰……在梅州恰好又遇到一位柳河源配电所的同事,她正在活动调动的事,她们不当一个班。这位姑娘是广州人,瘦瘦小小,性格内向,她叫小娟。平时她们只是交接班时见面,没有多少交往。眼下,自己在绝境中,异地它乡突然遇到她,琴琴神志仿佛一下清醒了!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,竟抱着她痛哭起来!她只讲自己遭人陷害了!没有说事情的经过,她也并不多问。只热心帮她去找蓝玫瑰,还在电台播了一则消息。当然,她不可能在这里找到她的姨妈蓝玫瑰。后来,她又带琴琴在亲戚家住了两晚,她办完事,她们就一起返回单位了。回来她没向外界吐露琴琴半个字,不久她就调进广梅汕铁路工作了。琴琴至今还在怀恋着她,怀恋这位热心帮忙,为她严守秘密的姑娘……
从梅州回来,她就预感到自己可能精神要失常。现在不能考虑问题,一想到伤心处,头就炸炸里痛!从她这次的遭遇连贯起来看,她感到这是一个明显的圈套!她爸讲的那些话,她不会相信,他不可能几个月前就盯上了她,再要大伟去勾引她。不过,会不会是大伟将她钓上勾后,为了达到自己某种目的,将送给这位大老板呢?他们母子俩安排的真是天衣无缝呵!一个出国了,一个打麻将去了。好让这个人来强奸她!她自己的亲父亲!她清楚的记得,她睡觉前是将房门反锁了的。就是有钥匙也开不进门,他是怎么进来的?只有阳台爬进后窗,这是要冒险的,有十五层楼高呵!这个坏透了的女佣,竟敢越过阳台,从后窗爬进来开门!不是当年她将她从柳河救起来,她早就成了一堆白骨!眼下到好,她反到成了色魔的帮凶来陷害她!……她发誓一辈子不再见到大伟,不再提起他,太可恨可恶了!她对这个父亲,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!
那次从梅州回来,她就再次想出家,她将自己的遭遇,伤伤心心的向静妙大师倾吐了。大师说,你父亲会有报应的,就是这辈子躲过了,下辈子也逃不脱。不过从你面相看,你会时来运转,只是眼前有些劫难,但也会有神灵暗助你,你还有个愿没了,有愿心里就不清静,我不能收留你,你遇到烦心事,可以上山来……
自从静妙大师送给她一只白兔后,精神状况就好了许多!她开始将这只白兔放在家里,骗她父母说是小莉给的,当然不敢讲是静妙大师送的。母亲对养这只白兔表面上不冷不热,心里却一肚子的瘟火!她没有那个耐心给它拔草吃。平时最反感养些狗呀猫呀的,养只白兔其实一点不劳神,琴琴当班了,不去拔青草,丢点菜叶子喂它吃也行。但这只兔子蹦蹦跳跳,她见了就心烦。有一天,她竟瞒着琴琴,将它让隔壁的王妈,拿到中心市场卖掉了!琴琴回来,她说小白兔吃了她割的青草,白天拉稀,晚上就死了。她将它丢了。琴琴听她这一讲,就暴跳如雷,怒吼起来: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?!要我赶回来?!丢在那里?你现在带我去看!它就是死了,我也要把它的尸体养起来!!!她母亲惊呆了,她从来没见她发过火,更没有想到会发这么大的火!琴琴的暴怒,隔壁王妈听到了,赶快奔过来。她见机行事,安慰琴琴,讲小白兔在她那,她放在一个亲戚家,明天就送还给你。不行!我现在就要!现在!立即!听见没有?!!!王妈也惊呆了!赶快就给张婶家挂电话,小白兔是卖给她家的。她打电话正是时候,张婶正准备杀来吃呢!
张婶将白兔还给琴琴,她就将它放到配电所去养,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浸透在这只白兔身上。休班时间也不回家,弄青草给它吃,抱它到配电所院外去活动,白兔被她养得肥肥壮壮,还与附近农民家的一只公兔交配,现在怀崽了,蹦跳起来更显得富态了。它也非常通人性,琴琴一唤它,它就跳到她脚边来,温温顺顺蹲在她脚边一动不动,它睁大双眼望着她,目光透着母爱。它成了她惟一的精神寄托!突然有一天,她放它出来晒太阳,她刚进厕所解手出来,就见那只大黄狗朝它冲过去,这场景她惊呆了!它们是和平共处的呀,大黄狗还经常友善的用舌头舔它呢!后来她才知道,这只狡猾的狗趁人不注意,有时也悄悄袭击过它,原来它没怀崽,跑得快,狗追不到。这天大黄狗袭击它时恰好被她看到,她大声怒喝都没有镇住它!黄狗象疯了似的猛扑过去,几口就将白免咬死了!她的精神再一次受到猛烈的刺激,她就这样疯了!
5
琴琴现在精神状态好了!蓝玫瑰花园的所谓“鬼气”不再干扰她了。她姨妈跟她睡在一张床上,当然就更不感到害怕了!她要到加拿大去定居,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。她想好好与养母相处一段时间。那天琴琴动情地跟我说,她对她有养育之恩,她不能忘记。她尽管过去有些话,刺伤了她的自尊心,但她不得不承认,养母心底是善良的。她疯了,她心里也急,到处为她去访医找药。为了她,还拍着桌子与精神病院的医生吵架呢。如果真的对她没有感情,能做到这些么?她也命够苦了,两个亲生女儿都先后离开了人间,尤其是玲玲的死,还与她有直接的关连,不是她邀她到那个悬崖上去跳水,她也不会被激流卷到坝下去!她对不起刘家呵,确实给她家里带来了很多的麻烦,甚至带来了悲剧!她这个父亲,突发脑溢血,不也是为她操碎了心引发的……想到这一层,她简直成了千古罪人……
我们从北京返回柳河后,她母亲不在,小区的王妈告诉我们,她可能是到柳河源游玩去了。琴琴猜想准是他们学校组织的,她母亲虽然内退了,学校老师开展什么郊游活动都约她参加。蓝玫瑰在这里住了三天,讲要到广州去办点事,悄悄根据琴琴提供的地址,赴深圳去找罗明去了。
蓝玫瑰还要找到罗明,进一步了解她胞妹的一些情况。琴琴三岁的时候,母亲就投江自杀了。她知道母亲生前的事不多。罗明现在成家了吗?有儿女吗?不管怎么样,罗明毕竟是她的姐夫,是这个世界上她为数不多的亲人……她这次赴深圳去寻找罗明。原想带琴琴一起去,怕她又遭受新的刺激,就决定自己悄悄前往了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,这个罗老板竟是她的姐夫!这时,她猛然醒悟到,当时罗老板见她,眼睛象要将她吞吃掉!不一定是“色迷迷”,或许他看到了“亡妻”的身影,所露出的惊讶态……他不是约她去喝茶么?他不是说要讲一些自己的亲身经历给她听么?他不是说要送给她一件礼物么?……他的种种怪异状态,引起了她的警觉,她才动员老公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……
她根据琴琴提供的地址,比较顺利的找到罗明家。一打听才知道,这里并不是罗明的家,而是他情妇仙姑的住宅。罗明跟她买了这栋房子“金屋藏娇”。近两年还冷淡了她,一个月顶多来一次。仙姑告诉她,罗明这个人鬼得很,在深圳还有一套房子。而且还搬过两次家,现在的住址,她都不知道!他的手机几乎长期关机,家里的电话也绝对保密。与她联系恰恰是这个手机。也就是说,只有他能找到她,而她却无法知道他的动向。平时他与家乡的哪个女人长期同居,却始终没有结婚,后来还将父母接过来了。他们一起到深圳创业,他不喜欢她,又无法摆脱她。俩人经常打架,他与她过得不幸福,才找到了她。那年他在柳河大街上遇到她,就一见钟情将她勾搭上了!他喜欢她,却不敢与她结婚,怕哪个女人纠缠。她也想得开,只要有钱花,日子过得好,就做他一辈子情妇算了。反正自己是离了婚的人,在婚姻上也受了刺激,不想再结婚了。仙姑见蓝玫瑰这次冲着琴琴来,很是伤感。讲她儿子很爱琴琴,儿子跟她是缘分,不应该被人拆散!大伟也发誓要娶到琴琴!他现在常驻美国,在帮罗老板做桩大生意。她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大伟,大伟告诉她,罗老板现在日本。
仙姑约蓝玫瑰到一个茶馆,将真实情况全吐露给了她。
那天晚上,陈秘书约她去打麻将,而且几个人老是悄悄输钱给她,她就知道这个牌局是姓罗有意安排的。她被他们牢牢控制住,编什么理由都离不开。她一下就敏感到了,他是想打琴琴的主意了!这个老滑头,有意将大伟支出国!她打了一个通宵的牌,回到家没想到琴琴不见了!陈娅说,她跟她因点小事,吵了一架,她就赌气回去了。她知道这个安徽佣人在撒谎,就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逼着她,不讲实话就杀她!她害怕了,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。原来,琴琴上次到深圳来,他们逛街返回时,罗老板正好在车上偶尔看到琴琴!那双色迷迷的眼睛,一眼就盯上了她!他要打琴琴的主意,必须得有一个人帮忙,那就是这个安徽女佣人。陈娅又恰巧回安徽奔丧去了。他只有等她回来,才好实施他的计划。罗老板便故意向仙姑放出风,讲自己身边的女秘书不满意想换一个。仙姑果然想到了琴琴,陈娅回来后,罗老板就要仙姑通知琴琴来面试,行的话到深圳就敲定了!之前,狡猾的罗老板就已经策划好了大伟出国的事,琴琴到深圳后的第二天,大伟就不得不要走了。本来还见不到琴琴的,罗老板有意让他推迟一天走。然后叫几个人,牌桌上稳住仙姑!晚宴过后,女佣泡给琴琴的茶下了安眠药!夜深,由她先开门,看她睡熟没有?没想到琴琴将房门反锁了!她就只有通过阳台爬窗进去,将房门打开!十五层呀,稍有个闪失,命就丢了!这个女佣做坏事胆子大得很!只要给她钱,什么都干!她既是她的佣人,也是他的情人。她们的事相互都清楚,都心照不宣。
她告诉她,罗老板万万没有想到,遇到的会是他女儿琴琴!他讲再花心,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起歹心!他忏悔了!他干得缺德事太多了!所以苍天在惩罚他!前些年,一场车祸,几个人都死了,就只剩下他半死不活!不是做了整容手术,根本不能出门!死了还清静些!那晚,他竟象小孩一样哭了!哭得很伤心!他说,这是老天有意在捉弄他!……
自从发生了这个事,罗老板再没来过这里,她也无法联系到他。大伟只知道他大概去的方向,某个国家或国内某个城市,再具体一些情况,他们住在哪里?与哪些公司在洽谈业务?计划呆多久?还准备到什么地方?恐怕只有罗老板的随同人员才清楚。他只不过视大伟是一个人才,放心让他独档一面,大伟的行踪他却了如指掌。
那年出车祸。正是仙姑三十二岁的生日!她来到罗明这里,还不到三个月……罗明从湖南那边做一桩生意返回,途中在一个路边店吃中饭,他多喝了几杯,讲头晕不能开车了。要他的秘书小赵开,小赵酒也喝了不少,在一个转弯处撞了别人一辆车,还将那辆车撞到山下去了!他们这辆车也起火了!罗老板是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,头发、衣服都烧掉了!抢救过来后,他见自己成了这幅模样,还不想活了呢!当时,她天天到医院去护理他,他家乡的那个女人却很少来……
大伟爱琴琴是真心的,你说这样的事我能告诉他吗?他是很有个性的,能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!我怕弄不好,将他自己给毁了!我只有编自己与琴琴闹矛盾,将她气走了。罗老板这个阴谋,我绝对不能向儿子流露一星半点,我担心,弄不好我们母子都毁了!罗老板还有支手枪,那晚我还悄悄发现了!他也算是个英雄人物,能屈能伸,神出鬼没,朋友圈子中的人,没有一个不服他!你看,一场车祸,人弄成了这幅模样,还照样将事业干大!照样玩一个个漂亮的女人!而且那些女人都服服贴贴跟他,光有钱是不行的,还必须得有手腕!他一位朋友就跟我讲,曾经他为了挤垮一个竞争对手,不露声色将产品降价,还花重金将对方的业务经理挖过来,硬是逼着人家离开深圳,到珠海发展去了……
蓝玫瑰虽然这次没找到罗明,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都清楚了!眼下,就要尽快赴自己真正的故乡江西山谷县!她要去寻找她的母亲,还有她的姐姐黑玫瑰!她又返回到柳河,决定带上琴琴一道,去寻找她们,越快越好!
6
蓝玫瑰从深圳回来仍住在琴琴家,琴琴这个母亲回湖北去了。她要将玲玲、琴琴两姊妹的骨灰,带到这里来与刘老师葬在一起。这是她今生要完成的一件大事,她们就不会成为孤坟野鬼了。蓝玫瑰听她这一说,就决定与她一道前往,完成这件大事,然后才回故乡。琴琴当然不能去,她精神还很脆弱。这些天她也想好了,就到小莉家去。她与小莉好长时期没在一起了。也怪想她的,想与她好好聊聊她在京城的创业。第二天,她们就走了。就是这天晚上,我刚吃过晚饭,就接到琴琴打来的电话。有兴趣吗?晚上请你喝茶!小莉姐开车过来!到哪呢?还是老地方,上岛咖啡!好!非常凑巧的是,她选的那个包厢仍是“情缘”,并坐在原来的位置。小莉坐下还不到十分钟,猛然记起小孩有什么事,还要到药店抓药什么的,我还没运过神来,她就站起身出门了!
你们聊!我手机24小时开着,等会我再开车来接你们!
小莉姐就是这样鬼机鬼灵的!琴琴狠狠恨了她一眼,她走她的,我们聊!她望着我,淡淡一笑,你喝菊花茶不放糖的呀。我不喜欢吃甜的,那我点菊花茶,你为什么也同意?我喝什么茶都可以,只不要放糖就行了。早就想与你好好聊聊,原来心境一直不好,现在算是彻底解放了!你心里有许多我想知道的秘密。是吗?你的眼神瞒不过我。今晚找你出来,就是想要你知道一些秘密,本来也想让小莉听听,她是个聪明人,赶快回避了……
琴琴就这样,开始向我尽情倾吐起来——
当我偶尔得知您山谷人时,非常惊奇与欣喜!不骗您,好几次想将我的身世告诉您,都忍住了。不过,我对您仍有着一种特有的感情,这种感情很大部分,开始是建立在对故乡的深情上!但到了后来,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。
还记得吗?当您的《怀恋》出版后,我向您要过三本书。我自己一本,一本给了小莉,这您知道。还有一本,现在可以实话告诉您,我说给一个大学的老师,是骗您的。骗我的?这有什么值得骗呢?你送给谁都一样。我大为不解。要不要我将经过告诉您?我想,您会感兴趣的。我会感兴趣的?好吧,你讲吧。我洗耳恭听。我爸调《柳河文艺》当编辑,您以为真是何叔叔帮的忙吗?他只是牵下线,起到实质作用的不是他,也不是他堂兄。那是谁?他堂兄虽然是文联主席,后来退二线了。就是在位也帮不了这个忙。您想想看,跨省调动是这么容易的事吗?琴琴,我不明白的是,你绕这么一个大圈,讲这些与你送本《怀恋》有什么关系呢?我有点耐不住性子,不想听她调动工作这个话题。何进帮没有帮他们的忙,是不是何进帮忙,过去这么久了,再提这事没有什么意思。《怀恋》你究竟给了谁呢?别急嘛,听我把话慢慢讲完。您肯定会感兴趣的。好吧,你慢慢说,我再不打岔。她反复提醒“肯定会感兴趣的”,恰似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,我开始兴致勃勃望着她,瞧她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?!您知道吗?真正帮我父亲调动工作的,是柳河市的王市长!她眉毛一扬,也好生兴奋起来。是吗?怎么认识这位市长大人的呢?是通过一个人。谁?您猜猜看?无根无底的,我朝哪猜?怎么猜?这个人,您肯定非常感兴趣。我非常感兴趣的人?是不是机务段多经的丰经理?他虽然官不大,认识当大官人到不少。不对。那就是天师!他也个神通广大的人物!也不对。再想想看?再想,实在想不出来啦。那您闭上眼睛,放老实点,我将这个人的名字写到您手掌心上,偷看了是狗!好!写好啦,现在可以看!我定睛一看,她在我左掌心上写的三个字,确实是令我心惊肉跳:朱美秀。
你是怎么认识她的?!网上。我读大学的时候,就经常爱上网。一天,偶尔见网上有一篇写她的报告文学,主要反映她救助失学贫困生的感人故事。我见她是山谷人,而且担任过我们的县长,现在又是地委专员。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。就先找到那位作者,他在网上公开了QQ号。我要他设法帮我找到她。讲一个老乡想求她帮忙,看她柳河认不认识人?她一旦有认识的人,很有可能就是当大官的,十有八九能帮上忙。我爸想调柳河,我大学毕业后也想留到柳河工作。亲不亲故乡人嘛,想必她不会那么傲慢,不理我们的。这位作者很热心,真的将我的意思转告了她,不过象她这样的大干部,电话号码是不能够公开的,请我原谅。经他这一讲,我就凉了半截,猜想这事准没有戏了。因为找她办事的人太多了!我与她素不相识,又没给她送什么东西,她会理我吗?没想到第二天晚上,她就打电话到我学校宿舍,那天校园正放露天电影,同学都看电影去了,我也正要出门呢。她询问了一些有关我爸的情况,就要我去找王市长,她会跟他打招呼。他们是中央党校的同学。有长长的王市长帮忙,这事就办得利利索索,一帆风顺。我从学校毕业进铁路,也是王市长帮的忙,他给分局长打了个电话,局长又给人事科科长打招呼,何叔叔带我去找他们,一口就答应接收。我是学电力的,就分在水电段。何叔叔还是很热心,陪着我奔上奔下,一点怨言也没有。我们找市长都有三次!跑地方文联的次数就更多了。这里面的内幕,我一直瞒着家里,他们至今不知道,还以为真的是何叔叔一手帮的忙!后来,我就买了点东西,想去感她的情,先后专程赴江西三次才见到她!她太忙了,与我约好的时间,她都作不了主……第三次见到她时,我已经调到柳河源配电所来了。我们一见面,她就惊呆了!竟脱口就说,你真象美姣呵!我就哭了!我说那是我妈妈呀!她就一把紧紧抱住我,也哭了!
她是地委的专员,一个人住在那栋办公大楼的楼上,这天晚上我就与她睡在一起。我将自己的经历吐露给了她,她说我是一个苦命的孩子,你妈妈是走错了一步棋。原来她与我妈关系还不一般,她就将我妈在玫瑰岭茶场与您恋爱的故事,讲了许多给我听。她告诉我,我亲爸也早离开故乡,不知到哪发展去了。我没有讲认识您,也没有告诉她您在柳河。心里却产生了很大的震动!开始从心底将您认作我的父亲!还记得吧,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到了您,认您作我的父亲!您在我生命中的出现,意义确实不一般!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;在我怨恨这个世界想轻生的时候,尤其在我这个父亲去世之后,一想到您,我就动摇了这种决心!那阵子,我怀恋这个世界惟一目的,除了想寻找到我的亲姨妈,再就是舍不得离开您!您是我最亲近的人,我心里非常清楚,您在尽最大的努力,关照我、扶助我、呵护我……而您却并不知道,我就是您昔日恋人江美姣的女儿!不管您是否还在不在恨我妈,我想,她应该仍是您心目中的一朵“红玫瑰”!对不起,我不应该讲这些令您伤感的话,情绪一激动,就把话扯远了。另一本《怀恋》我寄给了朱姨……她收到后给我来了电话,从电话中竟传来了她的哭音……琼老师,难道您跟她,也有一段不寻常的爱情经历?!……
今晚我将心底的秘密,统统告诉了您。这样,如果去了加拿大,良心上就不会再受到那种折磨……不管我走到哪里,您既是我的老师,我又将您认作我的父亲……
第十八章:情漩涡
1
蓝玫瑰带着琴琴要回故乡,天师决定陪她去,我当然也不例外。故乡路途遥远,要乘一天一晚火车,还要坐整整一天汽车,回一趟故乡不容易。这个机会对我来讲,非常难得!天师虽然有汽车,考虑路途太远,这段路不好走,要翻过两座大山,那里经常出车祸,很不安全。蓝玫瑰也极力主张坐火车,她对乘长途汽车十分敏感,不到迫不得已是不坐的。
第二天,我们就乘火车启程了。天师带了部数码摄像机,沿途开始拍摄,我们这整个行程,回来准备制作成光碟,长久保存。
我们先乘火车到南昌,再从南昌乘汽车赴山谷。这个县至今没有通火车。天师朋多友广,派头十足,在火车上顺手一个电话拨给南昌的一位伙计,要他送我们赴山谷一趟。对方立即回答,没问题!他本来要跑一趟生意,都决定不去了!在南昌恭候我们。他这位南昌的朋友,开了一家建材公司,自己有车,原在柳河这边做过生意,与天师有些业务来往。
我们下火车,他就在车站接我们,没想到开来的也是一辆白颜色“依维柯”!与我们单位的那辆,以及上次从丽江赴泸沽湖的那辆一模一样!看到这辆车,我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。司机姓周,满面大胡子,身个有点象鲁智深。他与天师称兄道弟,想必关系不一般。他到过山谷,讲那里路修好了。原来要八个小时,现在客车都只要五个多小时,他这辆车四个小时就能到。天师坐在前面驾驶室,琴琴跟她姨妈坐在一起,她们在讲着悄悄话。我坐在她们后面,想着自己的心思。由于有空调,室外与室内的温差相差怕有20度!南昌今天的最高气温,天气预报讲达到了四十度!车内无疑很凉爽,但我却感到闷心还有点象吐。我渴望自然的凉风,不适应空调强行制冷,想开点窗子透气,外面热浪扑面,象一团火球在滚来,我赶快将车窗关上。
车子行进在群山之中,气温到底降下来了。我不由将车窗打开,自然风吹来,空气清新扑鼻。开始昏昏欲睡,这会来精神了!我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,一边让思潮的俊马往前飞奔。我在美美回味着,寻找蓝玫瑰中,遇到了多少浪漫与传奇;失去红玫瑰后,又给我带来多少失望与痛苦。不知怎么的,我突然想起她!这个我差点遗忘,而又不应该忘记的女人!一位我们曾经相互爱恋,命运却始终没有促使我们达上爱情这一步的女人!一朵早就在我心中盛开的红玫瑰!她就是——朱美秀。
就在我人生最失意,陷入最低谷的时候,她也要走了。她要调到县里去,后来我才知道她干出了很多成绩。清晨六点,我就悄悄为她来送行。我站在通往五队的岔道口,等待着她乘坐的车出来,这是那儿车进城的必经之道。约莫等了半个小时,里面有一辆拖拉机出来,她显然不会坐在里面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,驶来一辆解放牌汽车,我怕被她发现,赶快躲到一棵大树边。我想目送着她,目送着这朵红玫瑰消失。汽车却突然停下了。车门一开,走下的不是朱美秀,我不由大吃一惊!
琼明灿,你躲什么?我知道你会来的,我老远就看到了你!天啦,怎么是她!她的人象变了形,脸胖了还象变圆了。她下车就拿出一包东西给我,她说送给你,也不枉我们友情一场!
这包东西用一个红绸缎布包,她塞给了我,我还没运过神,车子就轰轰向前开动了。车子加足油门,冲上了那个小坡,在我的视线下彻底消失了……
我将红绸缎布慢慢打开,里面包着竟是她两条乌黑粗大的长辫子!我整个心颤抖了!怪不得她人象变了形,我猛然认不出她了!我将这个红包珍藏好,心里确实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。我只觉得鼻子发酸,泪水禁不住脱眶而出……是呵,她是圣洁的,她是纯真的,她那颗心经受了时光的洗礼,变得更加光辉照人。青春的纯真友情重于一切!这个时候我千万不能对她想入非非,不能对她有丝毫的玷污,我心里在默默告诫自己,我只有默默向她祝福,好运,我心中的红玫瑰……
不久,我也远程了。不是进县城,而是走出群山,去迎合一个新的世界,铁路在向我招手,一九七六年底我从玫瑰岭茶场调进了铁路……
一九九八年清明,我又回故乡去了一次,主要是去为母亲扫墓。故乡早没有亲人了。母亲是一九八六年去世的。我在大街上偶然碰到了秀姑,这个曾与我们忠心耿耿送情信的少女!当时还在读初中。她现在城里茶厂工作,孩子都上高中了。她告诉我,美秀后来上了大学,现在就跑红了,这次当选为县长!人们背地里戏称她为“处女县长,飒爽英姿”,她至今还没成家……
2
汽车快开到山谷县城了。我贪婪地望着窗外,一座看上去比较陈旧的大桥,开始浮现在我们眼前!这座大桥的前面,还有座大桥正在兴建。我不由看了看表,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,手表上显示的日历为:二○○三年八月十八日。
汽车行驶到大桥的中心位置,突然熄火了!周司机感到奇怪,下车检查,我也弹跳式的下了车,就在这一瞬间,我脑海中猛然闪出一道灵光!这里莫是我昔日初恋的女友红玫瑰,二十三年前投江的地方?!恰好是今天这个日子呀,莫是她的阴魂在作怪?……
经我这一讲,琴琴就从车上下车,走到桥栏杆边,她对着滔滔的江水,哭喊着:妈妈!我们来看你了!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吗?你是从这里跳下江去的吗?你为什么忍心丢下我?那时我才三岁呵!……
我见她越哭越伤心,担心出意外,赶快站在她旁边,暗暗保护着她。同时双手合十,愿她的灵魂安息吧!
蓝玫瑰也下车了。她深情地走到桥栏杆边,凝神庄重,目光投向远方,眼眶的泪水在涌出,泪珠在滚落。好一阵,她才将系在头上的一条蓝丝绸头巾缓缓解开,让它慢慢飘入江中……
姐姐,我来看你了!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都没有记住那段日子,我想,现在你是知道我来看你了,你显灵要车子停下,是吧……你安息吧!我会常回故乡看你的,你要保佑我们,保佑我们能找到我们的母亲呵……
蓝玫瑰说罢就上车了!我也扶琴琴上车了。说来也怪,车子一下就发动了!真是红玫瑰的阴魂在显灵么?!
我们进城不久,一栋气派的才开张营业的“白云宾馆”罩入眼底,我们决定今晚在这里歇。登记好住宿,我们几人就信步逛街,边走边聊,聊得正带劲时,迎面走来的一位妇人,我感到眼熟,不由定晴瞅她,她也停下脚步望着我。我认出来了!她是我共大的一位老同学,不仅与我一道分进玫瑰岭茶场,还曾与我昔日的恋人住在一间房!我一下愣住了,竟忘记了她的名字!她先跟我打招呼:
琼—明—灿!是吗?!真还这样年青!一点也没变老!我停下步子,开始与她交谈。到城里工作了?怎么,一刀切就退休了?是呀,一辈子就这么过了。听说你成大作家了?!成大气候了!哪里哪里……
我们在交谈,他们朝前慢行走。寒暄了一阵,她突然话锋一转:
美姣的事,知道吧?知道。看过她的坟吗?没有……你还在恨她?明天有空,你能带我去看她的坟吗?她的坟,现在我也不知道了!那里早就搞开发了!盖起房子了!是不是罗明将她带走了?好多年没有看到他了!真不巧!明天清早要到南昌去呢!车票都买好了!你这次回来,专程看她的坟?不是……也是……三两句话讲不清……前面两个女的,长相都象美姣!她们是什么人?是你的爱人与女儿?我为之一惊,赶快摇了摇头……
这么多年没回故乡,一切都变得陌生了。原来比较明显的标记与参照物,如今都不存在了。我们原来那条老街,已经消失了。街道宽了,两边全是商店。我一下子对故乡变得陌生起来,城里的人也一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,记得以前在街上行走,总是要不停的与熟人打招呼。
我们散步回来后,蓝玫瑰又与琴琴出去了。她说预兆不好,感到有什么事,心里发慌!她担心她香港的父亲,他还在那里等她一起赴加拿大呢。她们找到邮局,挂了一个长途电话,是他们家的女佣人接的,她告诉她,她父亲发过一次哮喘病,还休克过去了!送住进医院才抢救过来!住了几天院,好多了。现在回来了。他说香港的天气太热,又不习惯吹空调,还是早点到加拿大去定居好!他在等你回来,现在已经上床睡了。我要叫醒他吗?蓝玫瑰要她不要惊动他,她在这边办完事就回来!
第二天,琴琴将这些告诉了我,我也一眼就看出来,蓝玫瑰神情显得挺焦虑。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,她将要去拜见的,是她的亲娘呵!我告诉她今天的安排,先去看一下我母亲的坟,我问清楚了。现在那里修了公路,车子能够开到那座山脚下。与我母亲扫完墓,我们就赴玫瑰岭茶场!到那里打听你母亲现在的情况!蓝玫瑰点了点头。
我还是费了些周折才找到母亲的坟,这座坟山没有多少变化,只是坟包增多了,更密了!我先拔去了母亲坟上少量杂草,向她跪拜磕头,他们也都这样告慰了我的母亲,然后我们就朝山下走去……
3
这个时候的心情,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,父母亲都已去世,我们五姊妹也各奔东西。我们其实还是外乡人,三十年代父亲带着母亲,受到上帝的指意,到这里传播福音。解放后,教堂搬过了一个地方,我们家一直住在原来的教堂里。那是一条麻石老街的深处,我们那栋木板屋的门前,雕有不少人物图案,图案是一幅万民被洪水淹没的惨景。洪水的中心部位,有一只上帝安排来挽救少数臣民的诺亚方舟。这栋老屋早给别人住了。居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,出了两个大学生,讲是沾了我们的灵气。七一年我从共大毕业分进玫瑰岭茶场,在这里工作战斗了五个春秋,将最宝贵的青春年华,都奉献在这片热上。当时我们共大分来的有五十位同学,这里荡漾着同学之间的友谊,同事之间的感情,我也经历了扑朔离迷刻骨铭心的爱情。我们在那个时空点上相聚,又在另一个时空点上分散。我们带着热血而来,又带着忧伤而归。我们的爱情,在风雨中激起美丽的浪花;我们的命运,在阳光下笼罩突降的阴云。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相会别千里……
呀,那儿有座庙!
琴琴好奇还略带欣喜的停下步子,开始观望那座庙。我的沉思被她打断,这才猛然意识到,刚才十分自信的带着他们寻找母亲的坟,竟走错路了!我记错了一座小山,难怪我们在山上转了老半天!母亲的坟在那个小山头下去两米来远的地方,一个醒目的标记,就是山头上有一棵参天的古松树。碰巧的是,对面小山头也有一棵,而且正对着新修的那条公路。比较幸运的是,两座小山紧连着,这边山上不见一茔坟,显然就在那边了。当时上山时,我还在想,怎么那座庙不见了呢?
到庙里去看看!
我有些激动的将手一挥!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灵空和尚的模样,他还在世吗?一晃又有十年了!当时他都有九十六岁,如果在世,眼下应该有一百零六岁了!
这座庙进行了扩建,尤其是庙前的坪扩大了!看上去这座庙就更显得气派了!老远就见庙前有不少人,看来这里香火挺旺!我们从一条小路插过去,走了约摸二十分钟,来到那座庙前,就见三个和尚正在忙乎着,好些人在烧高香。蓝玫瑰信佛,她要烧一束。天师也说烧,琴琴也要烧,连那个大胡子周司机,也对这个兴趣很浓,他说有些事不信不行,我也拜拜菩萨,问问时运看!
我此刻关注的不是这个,我在寻找灵空和尚!我见这三个和尚年纪都不大,五十岁左右。猛然意识到灵空和尚年纪大了,是不是呆在里面?就在这时,我发现里面有动静,有人影在晃动!我站在那静观了半了,谁知走出来的是两个青皮后生和尚,其中一个秀秀气气还戴着眼镜!怎么来这么多和尚了?我还是忍不住,上前向那个样子比较老成,满面透着慈善的和尚打探:
师傅,请问,灵空大师还在吗?
施主是远道而来?
是的。
施主与大师熟悉?
九三年我到这里来,他还请我吃了一顿斋饭呢!
哦!那请进屋里去坐!他是我们的师傅,已经圆寂了。九七年,刚好他满一百岁!我们三人是从河南过来投奔他的,当时他已经九十八岁了。那两个年青人,是才从佛学院毕业的……
蓝玫瑰他们还在敬香,我就跟着他走进庙去。我想再看一眼灵空和尚的遗像!
琼文书!是你吧?
你是?这么巧!老石,又在这里碰到你了!你怎么还是个老样子!还这么红光满面!
我今年都八十二罗!你也没变什么呀,只是胖了点!……
你们熟悉呵?他现在我们这里煮饭……
4
中饭自然在庙里吃了。老石特地为我们开了一桌。还上了好些菜,有鸡有鱼有肉,当然都是用豆腐做的。
老石告诉我们,玫瑰岭茶场这些年的变化大,去年就没有独立干,并到县城的茶厂了。县城茶厂也变了,成为集团公司了。石秀已退休,他们女的四十五,男的五十一刀切。
老石笑了笑,他说我干妈回来了!现在不走南闯北做生意了!在这里还出名了!成为新闻人物了!老石满口故乡话,叽里呱啦与我说着,他们一句也听不懂。我们两人在交流,他们也各自在闲聊。
你做梦也想不到,她先后收留了八个弃婴,六个流浪儿!上了报纸,还上了电视呢。她还住在原来那个山坡上,近两年,身体到底不行啦,主要是脚。不红不肿,就是骨头里面钻心的痛。她老陈原来就死在这个脚上,没想到晚年她自己也患了这种怪病!脚痛起来,就把她的元气拖掉了。她告诉我,她这一生,也会象她老陈一样,死在这只脚上……她讲是治不好的,这是报应!老陈野兽打多了。尤其不该打死那只怀了孕的母野兔……她却是野兽肉吃多了,现在遭报应……她热心帮人,许多好心人也来帮她,有个老郎中,给她开了几剂中药,讲吃了还见效……
我们到这来的主要目的,这时我简要告诉了他,他听后大吃一惊!那个是美姣的女儿?怪不得罗,刚才我一看就象,又不好说!天啦,那个就是蓝玫瑰!她三岁的时候,她娘要将她们丢出去前,我还抱过她呢!这次专程来寻找亲娘的?!真是太富有传奇色彩了!不过,她到黄古坳去了!她的脚疼又犯了!黑玫瑰将她接到那儿治病去了!
她一直为丢下红玫瑰、蓝玫瑰忏悔呢!她现在大量收留弃婴,很大程度上是怀着一颗忏悔的心来进行的!她就跟我说过多次,做娘的不该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出去,这是缺德呀,罪过呀。现在要赎罪呀,要积德呀。哎,这个也不能怪她,当时那个处境有什么办法?红玫瑰在世时,她一直没有去认她,死后才经常到她坟上去看,还带我去过一次。那年搞开发贴了公告坟要迁,罗明一家都到深圳去了,她的养父养母都死了。你干妈就花钱请人,将她的坟迁到玫瑰岭茶场来了!与她亲父亲的坟葬在一起,铁匠死时,好象你还没离开玫瑰岭茶场……这些当时我也不知道,后来才清楚……
哦!——
等下我打个电话给石秀,要她带你们去!反正她现在家也没事。从这里到黄古坳要三个多小时,主要是路况不好,但现在茶场的路修好了,只要一个多小时……
我悄悄征求蓝玫瑰的意见,是先赴黄古坳见她亲娘,还是先到玫瑰岭茶场看她胞姐的坟?她略沉思了一下,说还是先去黄古坳吧。
5
我已经二十多年没见秀姑了。她不仅长胖了。好象个子也比原来长高了不少。她看上去还是充满了青春的活力,尤其是目光透着忠实与诚信!她没有多话讲,但看上去却不沉静,她的神态象已经讲了许多话。她的眼睛在说话!
黄古坳林场去过吗?
她飞快的点了点头。
那条路好象岔道多,你记得路吗?
她点了点头。
那又要麻烦你了!
她先露了一笑,然后又使劲摇了摇头。
原来我与红玫瑰在热恋时,她给我们送情信就是这副神态。
我们风尘仆仆奔了几个小时,到林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。林场一位热心的老人,见我们远道来,硬拉着我们到他家坐,他老伴还为我们张罗着晚饭。老人告诉我们,他原来是林场的会计,跟黑玫瑰在一个办公室。
真是太不凑巧了!他们送母亲到湖北治病去了。具体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,讲是个大山沟里,哪里有一位草医,治疑难杂症非常厉害!他们已经没住在林场了。黑玫瑰老公跑长途赚了点钱,在他家乡盖了房子。他们搬到那去住了。他们家乡的确切地址,林场人都不知道。林场已是名存实亡,省里有文件要封山育林,不容许再砍伐森林了。大多数职工都各自谋生去了。
黑玫瑰爱人原来在林场开车,林场的车子作价卖给了他,他就外出跑长途去了。现在要找到他们很难,几乎成年累月他们在外奔波,连小孩都寄放在亲戚家,这个男孩是第二胎,现才五岁。头一个是女孩,都十四岁了。长得挺漂亮的,突然失踪了!有人说遇到了人贩子,也有人说在大山里被狼吃了。好多年了,至今没有一点下落……
老人还跟我们讲了许多。蓝玫瑰现在最关切的还是她母亲的准确信息,她反复叮嘱老人,只要见她母亲治病返回,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……吃过晚饭,蓝玫瑰坚持要回到县城去住。其实黄古坳是个较大的集镇,如今还盖有宾馆呢!她还是硬塞给了老人三百块钱,我们就连夜返回县城了。
6
汽车在轰轰冲一个长坡,我就兴奋地喊道:玫瑰岭茶场到了!蓝玫瑰与琴琴惊奇的睁亮眼睛朝窗外看,笼罩在我们眼前的是两边大片大片的绿油油茶园!车子再往前行不到十分钟,有一条横插过来的公路,往里面伸进去是一栋三层楼的新房,显然就是场部办公楼了。我提议先到场部机关看看!车子就开到了楼下。我离开这里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,我象是位熟悉的陌生人,先进去打探虚实,仍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。这时,一个中年人停下步,好奇的打量着我,我脱口问他,场长在那办公?他指了指,讲在二楼,我刚上楼就见“场长办公室”走出一个人,这人我有些眼熟,我还在犹豫,他眼睛竟先放出亮光:
琼文书!对吧?真是你!你没什么变,我一眼就认得出啦!场长热情向我握手,看你还认识我么?你当然应该认识我!你是?我见他戴幅眼睛,第一印象断定他应该是当年的知青,是谁呢?我在记忆中搜索起来。姓文?哦……是不是原来二队的文副队长!叫文跃进!对呀,不错,你算认出了!
文场长从故乡的报纸上,对我的情况有些了解。听说你如今成大作家了?是回故乡来写“寻根文学”的吧!……还没来得及与我多聊,就有几个人奔上楼来找他,看样子是找他联系业务的。我见他这么忙,就赶快向他告辞。我借口说回南昌,车子从这里经过,特进来看一下!他要我们在这里吃过中饭再走,我谢绝了。因为城里的许细流反复叮嘱我,中饭一定到他家吃。昨晚我们从黄古坳返回时,我才与他通的电话,宾馆的房间还是他与我们联系好的。我没有告诉文场长更多的细节,看一眼场办公楼就已经够了。不进来打个转身,心里也会不安,我毕竟在这里工作生活了整整五个春秋呵!我们互换了名片,他就回办公室忙去了。
秀姑带着我们走在前面,从她健步如飞的走路神态,不由想到往日她与我们送情信的情景,我经常老远见她穿过一条茶园的小路,就这么飞速朝场部奔来!也许她已经习惯走快路,慢不下来。此刻,她竟不顾我们,一个劲地往前冲,将我们甩去老远了,然后停下步子含笑等待着我们。还象一位充满青春活力略带有些顽皮的少女,那象一个已经当上婆婆的人……
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往茶园伸去的小路,我们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,来到了一处野茶树林边,这里是座小山,四周有不少墓地。但并不醒目,多数都是隐藏在草丛中,秀姑朝前面指了指,呶,就是那茔坟。最好的标志是,旁边有一棵枣树。她的坟也深藏在杂草中,我们还注意到,草丛中还有不少盛开着的红玫瑰,很显然是她母亲栽种的。
秀姑说,方大妈脚不行,加上又要照料那么多小孩,就难得抽空奔这么远来看她。红玫瑰的事,大妈至今还瞒着黑玫瑰,她说是自己作的孽,就让她一个人来解决。她死了,就埋到这里与她作伴……
这时,我们赶快动手,将杂草拔除干净,蓝玫瑰与琴琴就跪在坟头哭,哭得好伤心好伤心。红玫瑰与蓝玫瑰生活了三年,三岁时被母亲遗弃在汽车站,分别让别人带走;琴琴也是三岁的时候,她母亲就投江自杀了!
妈妈,我来看您了!这么多年来,不管是在我的顺境中,还是我处境最艰难的日子,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呵!您安息吧……
姐姐,我来看你了!我们是一起来到这个人世的呀!你还没看到我们的亲娘吧?哦,你是看到了的,但你没有认出她……
突然,蓝玫瑰想到了什么,亲自挖起一蔸红玫瑰,她说要将它带走,带到加拿大去……
7
我们这一趟故乡行,只有带着深深的遗憾返回了。这条线就这样无形断了。以后打听清楚了,蓝玫瑰才好去找他们……
蓝玫瑰离开山谷县直赴香港,不久就陪伴着她香港的父亲,顺利到达了加拿大定居。
我回到单位三个月后的一天,手机铃突然响了!是秀姑来的电话,她兴奋地告诉我,方大妈今天回来了!上午十点钟回来的!黑玫瑰他们将她送回来的!她在女儿家里住了一晚,那是去湖北必经之道。黑玫瑰送母亲返回,又跟老公跑长途去了!黑玫瑰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,还不晓得她妹妹来寻找他们呢!方大妈脚比原来好多了。能够正常行走了。但医生嘱咐受不得风寒,脚骨头里面还是有点隐隐作痛。那些懂事的孩子,都围在她身边,听她讲故事呢……
精明的秀姑专程赴茶场拜托了邹嫂,只要一有方大妈的信息,就及时告诉她,她再第一时间告诉我!方大妈将邹嫂邀来,与她一道照料那些被她收养的孩子。原来她们还一起创业,外出做服装生意。
我有蓝玫瑰的详细联络方式,她家里的电话,她的电子邮箱。为了加强与我的联系沟通,她还申请了一个QQ号,无疑网名就叫“蓝玫瑰”。她原来上网主要是看新闻、看网络小说,根本不聊天。如今我们几乎天天能在QQ上见面,她试着用拼音打字,或是与我视频或语音聊天。当她通过我,知得她亲娘回来的消息后,立即与她通了电话!她说这个春节一定会回故乡过,而且还会将她接到加拿大去定居,当然,眼下她正在活动有关琴琴移民加拿大的事,一下也脱不开身……母女俩通话时都哭了!
日子一晃就到了年底,天到底冷下来了。先是阴冷阴冷的飘了几天小雨,紧接着就下了一场雪籽,上空开始飘着雪花,大地很快一片银白色的世界!
那天夜深,方大妈出事了!有一位弃婴病了发高烧,方大妈要邹嫂看护着这些孩子,自己抱着她奔到部场卫生所去打针退烧针。她急冲冲奔到场部卫生所,叫醒值班的刘医生。刘医生量她体温,讲确实发高烧,已经三十九度!她赶快给她打了退烧针,好一阵过去了,她烧不仅不退,复量体温时竟还升了一度!这个场景就将刘医生吓坏了!她行医二十多年,还从没有遇过这样的事!她要她赶快找文场长,到场部要车到镇医院去!她也陪她一起去!这时已经十二点多,文场长家离这里还有些路。她刚迈出医务室,见公路上有一辆车开来,急中生智,她就冒冒失失奔到公路上去栏车,好心的司机将车停下了!她抱着孩子上车,要刘医生不要去,夜里她值班,怕遇到别的危急病人就麻烦了!刘医生想想也是,就赶快向镇医院挂电话,要那边派医生到浮桥上来接她们!汽车不能开进镇上去,只能开到离浮桥不远的公路边,渡口离这里还有好几里路。方大妈刚下汽车,就有两个医生来接她们!到了镇医院,仍然是打退烧针,一针体温就降下来了!这边的医生就怀疑,前面那一针可能药有问题!她照料着孩子,在医院住了一晚。第二天就抱着她返回玫瑰岭茶场,这时地上的雪已经挺厚了。公路上一直没见车的影子,她抱着她步行了八华里,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家。她的脚骨头里面又开始钻心的痛,回到家就动弹不得了!
邹嫂用热毛巾跟她敷脚,脚痛好些。但这天晚上她起来解手,不慎又滑了一跤,摔到地下就不省人事了!邹嫂他们将她送到场卫生所,卫生所值班的医生遇到这样危急的病人,也毫无办法!文场长闻讯,就亲自派车将她送县医院,送进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!黑玫瑰无法联系,文场长只有打电话给秀姑,秀姑再将这个信息告诉我!我便打电话给蓝玫瑰,要她口头同意,让文场长代表她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!平时晚上睡觉,我一般都关手机,这天没有关,没想到就接到她这个长途电话!
紧接着,蓝玫瑰就从那边乘飞机过来了!我们在南昌相会,琴琴与她这个母亲都来了。天师也来了。还是搭那个周司机的车,我们一行浩浩荡荡直奔故乡!
方大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,就是我们赶回的第二天下午四点落气的,她总算看了到了远道赶来的蓝玫瑰与琴琴,两行泪水就凝固在脸颊上,她眼睛还是睁开的,她在等黑玫瑰……她死于心肌梗塞……
这一天正是:二○○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。
8
灵堂就搭在方大妈家旁边,尸体已经摆了三天黑玫瑰还没有到。好在天气寒冷,尸体没有变味,她就安祥的躺在棺材里,棺材盖打开着。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,直至第四天,赴黄古坳林报丧的人回来了!他们又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:黑玫瑰上次送母亲到玫瑰岭茶场后,就跟老公跑长途去了!没想到出事了!她老公因疲劳驾驶出车祸了!车子在平地上,竟冲到路旁边的水田里去了!黑玫瑰只是点皮外伤,她老公看起来好象伤势也不重,说闪了一下腰,谁知第二天早晨就卧床不起,医生讲他坐骨神经摔坏了!他现在老家养伤,黑玫瑰家里经济条件不宽欲,为了赚钱给她男人治病,她跑到广州打工去了。而且明确表示,这个年就在那边过。她在广州什么地方打工?谁也不知道。文场长感到,不能再等了!好些守灵的人,几个晚上都没有合眼,人都有些拖不起了。每天鞭炮放个不停,也影响了这些孩子的睡眠……蓝玫瑰和琴琴能这么远赶来,见上她老人家最后一面,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!于是,茶园深处就有一支送葬的队伍,走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孩子们。蓝玫瑰剪了一束头发,还将自己一张七寸彩色艺术照放在母亲身边,永远伴随着她。一挂鞭炮在空旷的茶园深处响起,象炒豆一般,音小而沉闷,但仍然扣人心弦……
我们又到了黄古坳林场,还是扑了一个空。后来,蓝玫瑰根据林场几个老职工提供的线索,奔赴广州找到了那家民营企业。这里汇集着不少山谷县人,他们正准备回老家过年呢!她经过细心了解,黑玫瑰在这里只呆两天就走了。她说来钱太慢又太辛苦,她老公治病要花好多钱,她想找个赚钱多一点的地方。
找不到她姐姐黑玫瑰,蓝玫瑰只有返回加拿大。她在香港给我来电话,本来这事不想告诉你,还是让你知道算了。她这次到深圳,经过多方打听,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:罗明在珠海被害了!三天后,人们才在下水道发现他的尸体……据讲凶手,很有可能是他情妇仙姑的儿子;琴琴网上的恋人刘大伟!他现在失踪了!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他……那个安徽女佣死得更惨,罗老板失踪的第二天,仙姑打开冰箱发现她一包碎尸……她要我千万保密,别将这事告诉琴琴!我答应了。但我内心开始产生困惑与迷茫,如果他与罗明是一条船上的人,曾合伙陷害过琴琴,眼下为什么要将他杀掉呢?反之,如果他与琴琴是真情,为什么又要到北京的舞厅寻欢作乐,还要跟别人进屋来睡觉呢?!
秀姑又来电话,他说黑玫瑰从广州回来了。不凑巧的是,当时自己恰好在乡下亲戚家,不知是谁给她报的信,她在母亲的坟上呆了半天,还将母亲的遗物,她认为有保留价值的,清理了一些带走了。当邹嫂讲她妹妹蓝玫瑰来这里寻找她娘时,她哈哈一笑,根本不相信,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!她说这个女人是在作秀,在那里听到一点我妈曾丢过小孩一事,就想来“认娘”配合媒体炒作。弄得沸沸扬扬,借我妈为自己来出名。最后就是亲子鉴定证明是假也没有关系,还可以认个干妈……这么多年,要来找早该来了!偏偏等她母亲出了名,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爆出来了!
秀姑还告诉我,她专程找到了黑玫瑰家,只有她岳母娘在,黑玫瑰与她岳父送她老公到湖北治伤去了!具体是什么地方,她也不清楚。只知道那里有个了不起的草医,原来治好过她母亲的脚痛……
9
琴琴恨透了她的亲父亲,哪种恨是从小培育起来的,在她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。那回罗明阴差阳错想奸污她,后来知道是自己的女儿,又跪下痛哭流泪,请求她原谅。他悔恨中还醒悟到,以前做得太过份了,所以苍天降一场车祸来惩罚他!……他拉着琴琴说,如果她能原凉他,与他一起生活,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,弥补原来对她的过错,倾注对她的父爱……琴琴当然不领情,怒冲冲离开了深圳,心灵却有些震动了!自从那次以后,她对她父亲,开始交织在爱与恨的矛盾中。一方面她仍在恨他,他原来对她太绝情了!对家庭太不负责任了!使她过早失去了父爱和母爱,饱受了人生的苍桑与折磨!现在年纪这么大了,还这样花心,竟要强奸她!她恨不得咬碎他的肉!另一方面她又在想,她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呵!她离家出走之前,他对她有养育之恩呀,不也送她上学了么?还上过幼儿园……尽管他不喜欢她。他的命也很不顺呀!他喜欢沾花惹,与别的女人过日子并不幸福呀。不是嗑嗑碰碰硝烟四起么?几个女人不是弄得他心力交瘁不可开交么?后来,他做生意还亏了本,欠了许多债……他心情不好,自然对她也不好……不知为什么,近些日子她变得设身处地替他着想,甚至还隐约产生想回到他怀胞的念头。但真正迈向这一步,她还没有这个勇气,这些无疑又加重了她的痛苦……
琼老师,我想听听您的意见,是不是我可以到深圳去一趟,见我父亲一面?那个人(指她的恋人大伟),我是不再理他了,他太令人伤心了!
我看没有必要了。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吧。你父亲与你那个缘,尽了……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,这也是命运的安排,回到你姨妈身边,好好享受新的幸福的生活吧!
她点了点头,两行清亮的泪珠,从她那白皙的脸颊飞快地滚下……
时间过得真快,日子一晃就到了二○○四年十月。这时,琴琴办妥了一切移民加拿大的手续,她的姨妈蓝玫瑰也回到国内来了。那天晚上,琴琴有点感伤的又跟我说,真想到深圳去看看她的父亲,哪怕是见一面也好……不知怎么,我一下情绪激动起来,紧紧握着她的手,声音有些颤抖深情地叮嘱她: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别再想它,别再提起它,目光向前看,望着东方的太阳!答应我,忘掉你父亲。别再想他,别再提起他……好吗?好……琼老师,您怎么哭啦?!我能不流泪吗?她还不知道她的亲父亲,已经离开了人间!而杀死她亲父亲的,正是她的恋人刘大伟!我不能将残酷的实情告诉她!!!
10
杨丽花给了琴琴母亲一笔可观的养老金。她也赞成蓝玫瑰将琴琴带走,她说琴琴不能再受刺激了!她现在需要温暧!她这才含笑坦率告诉我们,她跟那个邹博士相好了。邹博士几年前妻子就去世了,他还一直没找老伴呢。邹博士因琴琴的事,到过她们家几次,他们就产生了感情,邹博士年纪是大了点,比刘老师年龄还大五岁,可她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。当然,邹博士红光满面,看上去身体就非常健康,这令她十分满意!再说,她与邹博士过日子,心里也踏实了。她自己病痛多,原来她还要关照刘老师。如今邹博士可以关照她了。邹博士还带她到医院全面体检了一次身体,她大病没有主要是肾虚。邹博士与她开了点药,她现在天天坚持在服,精神状态就好多了。他们结合也是缘分,年底他们就要结婚。
这个著名的心理医生,有效的开展了对她的心理治疗,分析了她与琴琴闹矛盾的根本原因,是她的气量太小了,缺少博爱的精神,而且到了后来,她也或多或少发展成患有心理障碍症。他并从琴琴的角度,帮她换位思考,一下就触及到了她的灵魂深处,她彻底醒悟了!
琴琴母亲与我叙说了许多许多,她说心理医生做人的思想工作就是不一样!他从玲玲淹死这桩事上说起,怎么能怪琴琴害死她呢?两个人都还是孩子呵!讲气话也不能伤害人的心……她们都不知道下面有漩涡,琴琴自己还先跳下去,她的性命都差点丢了呢!琴琴是个懂事聪明的姑娘,玲玲死后,她精神压力就够大了。这个时候,我们还去怨恨她,就等于雪上加霜,伤口撒盐……当人的心里承受能力超过极限时,精神就要崩溃!她还有失恋的刺激,还是个流浪到你家的孩子,你们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家庭背景,离家出走的孩子,本身就都有着精神的创伤,家庭很有可能是一个悲剧……因此,刘老师对她的精心呵护是明智的,你想想看,如果没有刘老师的关照,她又将是一个怎样的处境?!很明显的摆在这里,刘老师死后,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,最后到离家出走……你一直从事教育工作,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。你说你教过的学生,现在处长、厅长一大把,不错。但你教育身边的琴琴,则是失败的!如果你能给琴琴足够的母爱,不用话语去伤害她,对她宽容一点,她就会象对待她父亲那样的深情对待你,刘老师死后,她天天到他坟边去,从另一个角度不是证明,她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吗?父亲的坟就是她心灵的家,不是吗?如果她能够回来,我们要用做父母的爱,用发出内心的真情,来好好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……我们向她付出了爱,她也会来爱我们的……
邹博士将她心中的阴霾彻底吹散了!将她心灵深处的那盏已经熄灭的灯,重新点燃了!那天晚上她抱着琴琴痛哭,琴琴这时才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倾吐给了她……
突然有一天,琴琴脸色有些阴沉的告诉我,她错怪了赣州姐姐,现在她们关系又好了!她还在从事自由撰稿人的生活。她们是在网上讲清楚的。
怎么错怪了她呢?我关切地问。
那天晚上,我看错了人,那不是刘大伟,是刘小俊!是他的弟弟。他们父母离婚后,大伟跟他妈,小俊跟他爸。他们长得太象了,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!尤其是在晚上!赣州姐姐是在京城一家歌舞厅结识他的,他是歌舞厅的老板。还有,听说大伟不知因什么事,可能杀人了。现在跑了,公安正在抓他……原来,她误解了大伟,大伟对她确实是真心的!只是张亚那小子太不地道了!怎么能抛弃琴琴呢?害得她受了这么多磨难……我愤然想。
琴琴要到北京去见赣州姐姐一面,向她道歉,也向她告别!我与蓝玫瑰就陪她到了北京,见到了那位赣州姐姐,她还是那么开朗,笑着说一点小误会,没关系!她现在与刘小俊已经正式踏上了爱情的道路。她比小俊大五岁。不过,眼下她要做的,就是通过法院正式与她跑掉的老公离婚,然后才跟小俊结婚。小俊讲,家里出了点事,他要赴深圳去一趟,他母亲在唤他……
11
琼老师,你能陪我到张亚家去吗?他尽管背叛了我,我表面上恨他,心里还是恨不起来,还在想念着他,还在爱着他,这是真心话。他在上海工作,没有告诉我具体地址,不知他现在到台湾去没有?我没有任何可以与他联系的方式,惟一的办法只有到他老家去,那里的路我还记得。我想告诉他母亲,我要到加拿大去了。我不能不辞而别。如果他成了家,她就将这面金镜送还给他,毕竟是他的护身符呀。我衷心祝他幸福!如果他还没有成家,他还愿意跟我,我就不去加拿大了!
我答应了她。她姨妈蓝玫瑰也答应去。
我们选择一个大好的晴天,三人风尘仆仆奔赴张亚家。这里现在通了公路,还算方便。琴琴老远就认出了那两棵大枫树。她说到了。张亚家还是那栋很破旧的木板房,房门是打开的,他母亲正在门口的溪边洗衣服。她见有人进屋来,忙从小溪边奔上来。她一眼就认出了琴琴,放下衣服,竟一把抱着她痛哭起来!
闺女呵!老天无眼呵,将他收走啦!是老天在拆散你们呵,你不能恨他……他是没有福呵,不能跟你……他走了也好,少受些痛苦,少遭些磨难,少受些罪……他不走,这一辈子也不得安宁,也不会成家的,他的心灵在守望着你呵!你已经融化在他的血液里……
大娘哽哽咽咽地告诉我们:张亚离开人间快五年了!他是得肺病死的,医生说他吸灰尘太多了!读大二时,城里的水泥厂迁到这里来了。寒暑假他就在水泥厂做工。他除了要管自己的学费,还要负担两个姐姐读大学的费用。大姐当时在读研究生,二姐是学医的有五年。他大专毕业了,她们还在读书。他还在继续负担她们!本来他是要进柳河市电力局的,谁知体检时查出他患有肺病,而且还比较严重了!单位不敢收他。升大学体检就查出他肺部有阴影,但不太严重。原来他身体素质好,就是在水泥厂做工弄坏的!是他舅舅介绍去的。人家正式工人有营养补贴,还要定期体检,经常喝猪血汤去灰尘,他呢?什么也没有。苦干了一阵子,赚了点钱就读书去了。也不重视自己的身体,讲能顶住。只是这次单位不收他,心里才急,才想到上海去治病!他有个姨妈在上海,是个环卫工人。家庭条件也不好。没想到他到医院一打听,医生报出天价,讲治好这种病,至少要准备一万多块钱!还不包括各种检查身体的费用!医生这一讲,就吓他得赶快回来了!他就跟我说,我不能误琴琴,我要跟她分手。我要他不要悲观,我们乡里还有土郎中呢!有些病大医院不好治的,说不来土郎中还能断根呢。我那年的病,实际上就是我们乡里的土郎中治好的……我们乡里那个郎中姓黄,有八十七岁了!我带张亚到他家看病,张亚吃了他的草药还见效,咳嗽少了。关键是,痰里面不带血丝了!
他感觉到自己病好了。就到上海去找他姨妈,想在那里找份好工作。他说好马不吃回头草,就是身体好了,也不到电力局去了!如果在那边工作好,能赚好多钱,就可以风风光光娶琴琴!他姨妈通过一个熟人,在浙江一家台资企业帮他找到了一份好工作!是搞电脑软件开发的,而且包吃包住,他进去就有三千块!没想到他上班不到一个月,厂区的宿舍起火了!他奋力冲进火海救人,先后救出了两个女工!他听她们说,里面房间还有小孩,又冲了进去!他将小孩抱出时,一股浓烟将他呛倒了!就在自己倒下去时,还将手中的小孩抛了出来了!小孩被冲过来的消防员接住了!他自己则裁到了火里面!头部、面部都烧伤!他也是消防员救起来的!伤势虽然不算重,但已经毁容了!在上海进行了植皮手术,效果都不理想,他对照镜子还哭了!他这个样子,就不能到那上班了。厂里给了我们一笔钱,他就回来了。他回来就讲,我是个破了相的废人,人都变成了鬼一样,不能误了琴琴!他说在上海给你写了一封断交信,骗你说自己跟了一个台商大老板的女儿……
孩子,他是不想连累你呵!他反复叮嘱两个姐姐,要她们千万不要将他的事告诉你,千万要保密!他说,他把对你爱浸进了骨髓里,正因为爱你这么深,才为愿你幸福!她知道你也很爱他,这个样子就更不忍再见你!他两个姐姐都还没有毕业,他说不能这样坐吃山空,他又到水泥厂去做工!都是干重体力活,背水泥装车!里面好大的灰尘!赚来的钱就寄给两个姐姐。干了大概两个月,他又开始咳嗽!我心想糟了!他说没事。突然有一天回家,他累得直不起腰,不停咳嗽。我将他扶到床上,他又咳出血丝来!我吓坏了,赶快去叫那个老郎中,他来看了一下,说晚了,要我准备儿子的后事,已经没有救了。第二天,他就真的不行了!在床上拖了五天,就死了。临终前,他要我将家里那个相片镜框取下,摆在他床前。他望着你的照片,大概想与你讲些什么,又一阵剧烈的咳嗽,一口血痰吐了出来!他继续看着那个镜框,望着望着,就这样张着口,睁大眼离开了人间……
琴琴完全惊呆了!她这才明白,他曾写给她的“分手”信,原来是封“诀别”书!在上海找到什么台湾小姐,都是他编造出来的故事!他不想连累琴琴,宁可自己默默的离开人世,只为望她生活的幸福,不想给她留下忧伤,多好的男人呵!心底多善良……
我们来到张亚的坟前,琴琴跪在他的坟边,哭得很伤心很伤心。突然她用双手刨着坟土,要看一眼长眠在地下的张亚,那怕是一堆白骨!被我们强行拉起来了!于是,琴琴站在坟头,茫然的望着天际,好一阵子,她记起了那首因他而作的诗。于是,她声音颤抖的轻声吟道:
眼眶干涸无泪
泪水浸泡的日子慢慢逝去
他离开我的心中渐渐远去
长夜凝视着明月
思恋美好的昔日
心底仍在哽咽呀
眼眶却干涸无泪
泪水浸泡的日子慢慢逝去
他离开我的心中渐渐远去
挣扎在情的网中
倾斜了我的世界
心底仍在哽咽呀
眼眶却干涸无泪
泪水浸泡的日子慢慢逝去
他离开我的心中渐渐远去
春共绿冬共枯
徒有欲望相扶
心底仍在哽咽呀
眼眶却干涸无泪
泪水浸泡的日子慢慢逝去
他离开我的心中渐渐远去
一起跌入深谷吧
化作永恒的死吻
心底仍在哽咽呀
眼眶却干涸无泪
这首诗琴琴曾从网上发给过我,她悲伤吟罢这首诗,就用头巾包好那面金镜,放在坟头上许久许久,然后将它递给了张亚的母亲……
12
我们从张亚家返回柳河,蓝玫瑰就要带琴琴赴加拿大了!她们一切手续都办好了。临行的那天,我们在离车站不远的铁道宾馆登记了房间,她们要赶第二天清晨五点钟的火车赴广州!我们一起吃过晚饭,就在宾馆的茶座聊天,琴琴母亲也来了。琴琴兴奋地告诉我们,那天去面试时,前两个人都没过关,没想到自己却非常顺利!那场面试,现在回想起来还蛮有味的……
那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“考官”,挺斯文而且挺严肃,让人一眼望去,有点敬而生畏的味道。他象拉家常似的,用英语向我问这问那。我也不考虑这么多,有什么心里话就照直说。他问我,你为什么要移民加拿大?我将自己找到亲姨妈的传奇经历,与他简要述说了一遍,他就露出了满脸微笑,他这是第一次,听到中国移民讲传奇而且是美妙的故事!他又问我从哪个学校毕业?你去加拿大将从事什么行业?你是不是单身?有男朋友吗?等问题。我都一一作了回答。他就站起身,彬彬有礼的握着我的手,你的英语讲得和你的相貌一样漂亮!加拿大非常欢迎你!这是我的名片,希望到加拿大,能够再见到你!……
蓝玫瑰从包里拿出一部数码相机,她要那位服务小姐与我们几人,从不同的角度照了几张相,她又亲自与我和琴琴合照了两张,还帮琴琴与她妈照了几张。她说现在有互联网方便,照片可以从网上发过来,我们平时也可以在网上交流。
这天晚上,我一夜没睡好觉,四点钟就起来了。四点半钟,我就将她们叫醒。她们准备先搭火车到广州,然后赴香港,再从香港乘飞机到加拿大。我们将她们送上车后,蓝玫瑰从容从包进而拿出一封信交给我,信封还密封好了的。
这是我给你的一封信,你能保证五天之后才打开吗?既然你有这个要求,当然可以,用我的人格保证!那就好!你相信命运吗?你呢?你知道我信我佛,我当然相信。哦,你们下去吧,要开车了!
琼老师,再见!妈妈,再见!
琴琴向我们招手!蓝玫瑰双眼闪烁着泪花!列车徐徐开动了!
到了加拿大就来电话!一定会的!妈妈多保重!琼老师!多保重!……
我握着这封密封好的信,思潮起伏,浮想联翩。很显然,信里面是蓝玫瑰的一片冰心。凭着作家的特有的敏感,我已经感觉到,她已深深爱上自己了。我从她胞姐哪失去了的爱,看来要从她身上得到补回!这种爱,不是肉体的,而是精神的。在蓝玫瑰休闲山庄那天晚上,我强力克制着自己,尽管我们搂睡在一起……我却始终没有突破她最后一道防线……当时,冥冥之中有一双摄人心魂的大眼睛在盯着我,明亮的眸子中,夹着妖妩透着寒气,她那张脸后来还被闪电映进了房间,那就是——红玫瑰!……
这封密封好的信,显然是一封情书了!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,还用着她挑明么?望着蓝玫瑰交给我的这封“情信”,我露出了自豪的微笑。但我还是严格遵守诺言,直到第六天晚上,我启动电脑放出优美的音乐,然后才将信慢慢拆开……这天晚上,我独自在家,爱人仍在部党校学习,小孩正在读“北大”,还雄心勃勃想考研究生,然后再赴美留学,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十分明朗。夜色十分迷人,窗前一轮明月在朝我微笑。我拆开情信的一瞬间,脑海甚至还浪漫的跳出这样的字眼:“明灿,我爱你,是真的!”我打开信,定了定神,开始细读起来。谁知眼睛刚叮上信中的字,全身就触电似的弹跳起来!放在电脑桌旁边的哪个紫砂茶杯,差点被手臂碰翻!我眉头很快皱起,眼睛缓缓在发直,头脑开始嗡嗡作响,幽雅的书房变得昏天黑地起来……
琼明灿:
您好!
这对您来讲,不知是意外的惊喜,还是致命的打击?!您与我胞姐在玫瑰岭茶场的那场初恋,其实孕育出了一个小生命,您还蒙在鼓里!这个小生命,历尽人生的坷坎,过早失去了父爱和母爱,阴差阳错竟又回到了我们的中间……相信您能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!
明灿,真是太不凑巧了!琴琴好容易办妥一切移民手续,这个结果才出来!不然,或许我就不忍心再让她离开您!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,我没有声张,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……还记得吗?上次来我拔去了您头上几根白发,又陪您到医院全面体检了身体。我巧妙地串通医生,借体检采集到了您的血样。用同样的方法,从琴琴身上也弄到了毛发和血液。琴琴头上竟也有了白头发,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!于是我来到上海,找到一家亲子鉴定的权威机构,将你们的毛发、血液生物标本,拿去进行DNA鉴定,结果正如我所判断,琴琴就是您的亲生女儿!我已经失去了老公和女儿,我的命也够苦了!我这一生不准备再结婚了!琴琴现在到了我身边,等于就是我的女儿,我也等于是您的……
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这样判断吗?你们长得是哪么象,我第一眼见到就暗吃一惊!直觉告诉我,她就是您的女儿!还有,琴琴从小就没有得到过“父爱”,这很不正常的!罗明为什么要这样恨她呢?是不是早就怀疑她不是自己的女儿,对她才没有感情呢?再说,他在外面花心,与那么多女人鬼混,竟没有一个女人与他怀孕生小孩?是不是他有生理障碍,没有生育能力呢?他的情妇仙姑认为有这种可能。据我深入了解,他除喜欢沾花惹蝶外,对我胞姐并不是哪么无情。他心里仍爱着她,不然,他就早与其她女人结婚了。那他为什么这样对待琴琴呢?……
这一系列的情况证明,琴琴不是罗明的亲生女儿!正因为如此,他才这样对待她;这样讨厌她……从另一个角度看,您与我胞姐不是感情很深吗?哪个孩子会不会是你们的?!第六感观告诉我:很有可能!
这件事,我还没有告诉琴琴,怕她精神又受刺激!但适当的时候,我会向她挑明的!只是目前还不行,您看呢?我们一起以平常人的心态,暂时保守着这个重大的人生秘密吧!
附:DNA检验单。
您的蓝玫瑰
二00四年十月十八日
我在房间低头愣愣坐了两个多小时,偶尔抬头就见QQ上一个人头像在不停地晃动,我心头一热,顺手点开,这是琴琴在呼我!她在加拿大上网!她这会已经下网了。还不知道她是好久上网的。她给我留下了这么一段话:
昨晚我又哭了!是做噩梦惊醒的!我预感到我爸死了!是被大伟杀死的!我的预感是不会错的!不管怎么样,我是他的亲骨肉呵!毕竟跟他在一起生活整整十年呵!你们有意将这事瞒着我,从你们的眼神我看出来了!我还是想回来一趟,想到深圳去看看他……我昨天征求姨妈的意见,她哭了!她要我征求您的意见……您说,可以吗?
我不知怎么回复她,愣了半天,手有些颤抖的打下了这么一段话:
你现在又站在高高的悬崖跳台上,下面有一潭碧水,碧水下隐藏着不显眼的漩涡,那是情的漩涡。往下跳与不跳,全取决于你自己。你是个极聪慧的孩子,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孩子,相信你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……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。这么晚,是谁给我来电话呢?会不会琴琴?她看到了我的留言,或许才知道内情就打手机……铃声显得挺急促,我有些战战兢兢拿起手机,跳出一串陌生的号码!这么晚了,蹦出一个陌生人的电话,原本不想接,但手机铃声老是响下去。而且我挂断了,它紧接着又继续响起来……我有些火了,想看看这是谁打来的电话!
喂,是琼老师吗?是的。你是?我是宁姐!天啦!你是宁姐?!是的,我是宁姐!你的手机有点问题,声音有点变调!真是奇迹呀,我总算打通你的电话啦!你的手机号朦朦胧胧记不清,在北京试拨了无数遍都不行,你看在这里,三次就试拨通啦!哦,是两次,刚才你怎么要挂断呀?在家好容易找到琴琴手机的号码,谁知拨过去她停机了!我的QQ又遭人盗,进不去了!无法跟你们联系上了!……
宁姐,你还活着,真是太好了!太令我们高兴了!在我的意料之中,又在我的意料之外!有许多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,我要告诉你!你的行李都还在我这里呢!你现在哪?!我现在北京一家晚报搞编辑兼记者!准备赴柳河源去采访!现在已经到了你们柳河市!我的笔名也换啦!不叫“宁姐”,改为“彩虹”!彩虹?!我的情况简要的说吧!上次确实差点葬身西藏!你们都睡着了,我到外面来散步,遇到狼啦!狼在树林嚎叫我到不怕,树林离我们帐篷远。我正站在河边,欣赏着滔滔江水。猛然感到身后有动静,回头一看,妈呀,一只狼悄悄快奔到我脚边啦!我没有任何退路,连呼救都来不及啦!只有跳进河中!……好急的河水将我卷去老远,不是我水性好,早就没命啦!我的手机、电话本、采访本都丢啦!凡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全断了!我还是游上了岸,这时天快亮了!我开始往上游走寻找你们,没想到刚走不远,上面又听到狼嚎!狼好象还往下追来,吓得我赶快往下游跑!我想寻找这里附近的人家!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就感到闷心想吐,眼前突然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,昏迷过去了!醒来就在马背上,我被路过这里的另一个马帮的人救起!这个马帮非常大,还有好几个藏族女同胞,她们将我的衣服都换了,还给了我一件藏袍穿!我睁开眼睛时,就见头顶的上空,有一道美丽的彩虹,他们说刚才还下了阵雨,现在又天晴了……后来,我又找到了另一帮“驴友”,还跟他们到了墨脱!……那帮“驴友”中,恰好有一个是北京一家晚报的编辑,他们正需要人!尤其需要象我这样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编辑记者!游完西藏我就悄悄返回杭州,没有惊动任何人,因为我不想在杭州呆了!我怕碰到熟人夜长梦多!拿了一些换洗衣过来,就直奔北京闯天下了!我准备在这里站稳了脚跟,再回杭州向同事告别……我获得新生,是藏族同胞救我的,我不能忘记他们!我猛然想到,他们救起我后,我头上就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!有了!我就从此将我的笔名改为“彩虹”!到报社后,我还特意要求做一个“生活彩虹”的版块……唉!要说实在太多太多,三言两语讲不清!
你睡觉没有?好!你现到虹都茶馆来!你还要见一个人,这个人或许你认识,她是你们山谷人!我们山谷人?她长相跟我妹差不多,人长得还蛮漂亮,就是皮肤黑了点。她在舞厅有两个流氓想向她无理,讲她不会跳舞怎么还来坐台?要强行带她走,跟他们去宾馆睡觉……是我打110报的警,没想到来的公安与那两个小子是熟人,含笑要他们别胡来,离开这里,没向他们采取任何措施。见我是记者,还劝我们也离开这个舞厅,讲这里确实比较乱。发生过两起凶杀案!我就带她到虹都茶馆来了。我是第一次到柳河市,也是随意找家舞厅放松一下。她比我妹还大两岁,四十好几的人了,看上去才象个三十岁的少妇!别人讲她年龄是偏大了些,但长相好,好好打扮,化化浓妆,舞厅灯光又暗,同样能吃青春饭!她听说搞坐台来钱快,就是陪客人聊聊天,跳跳舞,自己不会跳,客人可以带,有的客人根本不会跳舞,纯粹是到这里来找小姐聊天的……讲她老公有病,现在急需要钱治病,她就冒冒失失来探探,还是第一次到舞厅呢!知道她的名字吗?她告诉我,叫黑玫瑰!黑玫瑰?!我一下子异常兴奋起来!她到柳河来多久了?这是第三天,身上钱没有了。她包里还放了一本你的《怀恋》,她拿出来给我看,问我认不认识这个叫“琼明灿”的作家,好象是在柳河市。我就又想到跟你打电话,我这还是在厕所跟你通话呢!她还告诉我,柳河市新上任的市委书记,也是你们山谷人!山谷人?!谁?我想一下,好象姓朱吧。朱书记。对!叫——朱美秀。她?!这么说,你与她也熟?接着讲!黑玫瑰告诉我,朱美秀是一个很有风度的女强人,至今还没成家……她与黑玫瑰的老公,在江西共大是同班同学!黑玫瑰就是冲着她,才从广州奔到柳河来的!她去找过她,她到北京开会去了……好!我马上来!马上来!
外面星光灿烂,命运又将我推向了生活的激流漩涡之中!一个情的激流漩涡之中……
(完)
钟奋生简介
钟奋生(原名:彭光林),江西修水县人。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广铁分会理事,《中国报告文学》杂志重点签约作家,中国策划学院签约作家。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已发表文学作品约三百多万字。出版著作有:长篇小说《红玫瑰》、《蓝玫瑰》;长篇记实文学《江西共大风云录》、《赞助营销密码》等。小说、散文多次获奖,中篇小说《天边滚动的闷雷》荣获全球首届国际有奖征文大赛一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