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底蕴的火花

喜读曹国斌短篇小说集《二十岁的白月亮》有感

文/钟奋生

    国斌与我是多年的文友，他为人厚道，作品也显得分外厚实。读他这部短篇小说集，能让你伴随着作品的气习，产生淡淡的忧愁与悲伤，你的心潮不由涌动起来，渐渐的，你就能深切的感受到那生活底蕴的火花！

从厚实的生活中走来

    国斌为人厚道，性格比较内向。用他的话说“我只是喜欢倾听或者回忆”。他觉得在人的一生中，性格和习惯往往是在你童年的时候形成的，以后一生都无法改变，它是你或有形或无形的影子。至少于他自己是这样。他“常常会感到孤独，现在也是”，“会常常在人多热闹的场合，心里突然会无由头地被一阵孤独袭来……”

    从中我们不难看出，他是一个性格既内向又多愁善感人。他“曾为一只熟悉的狗被人打死了，弄得几晚都失眠”，办公室喂了两条小鱼，其中一条死了。他也因此而感伤，竟将这条小鱼“趁晚上办公室没人，自作主张把它放到大鱼池里面去了。第二天只好撒谎说鱼死了。”

    这就是曹国斌，一个从厚实生活中朝我们走来的曹国斌。

    二十多年前，他有一篇散文在市报上发表并获奖，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萌发出书的愿望，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！这本小说集中的文章，是他在十来年的时间中陆续完成的。十年的跨度期，他是靠心灵的倾听与回忆，形成那一篇篇富有质感的文章。

    他是个孝子，他要写本书送给他不识字的母亲，他心里说。于是，他凭着这股激情，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奔笔疾书，写着写着，他就会想到含辛茹苦的母亲，因为出身不好，一辈子忍辱负重！这时，他就情不自禁会泪流满面……

   他就是凭着这股激情，应该说是一鼓作气，断断续续地写了二十多万字。非常遗憾的是，这本小说集今年八月出版时，他的母亲去年就已离开了人世。他心底的许愿，只有献给母亲在天之灵了！

    曹国斌酷爱文学。用他的话说：“文学让我哭，让我笑，让我脆弱，让我坚强……我写得好与坏，我写或是不写都不影响我心底对它恒久的爱。这也是我的宿命。”

    这就是厚道的曹国斌，带着浓浓的真情与淡淡的忧伤，从厚实的生活中朝我们走来！

在忧伤的情感中歌唱

    翻开这部短篇小说集，不难看出其中的代表作是《二十岁的白月亮》，作者将它作为书名。

    文中讲的是主人公“我”，顶职参加工作当上一名瓦工，那时他刚好二十岁。

    瓦工是什么呢？“瓦工就是和泥浆，挑土，挑砖，抬水泥板……”作者这么形容它：“就是脏，累，淋雨，晒太阳的代名词；就是别人可能嘴里在起劲地赞美你，但骨子里一点也看不起你。就跟扫马路的环卫工人一样。歌里唱他们是马路天使，但没人把他们当天使。”

    因此，工作非常辛苦，他第一天上班，“几个来回下来，我身体就成了一个拧开的水龙头。那汗从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里不停地冒出来，仿佛就像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那样，汇成一条条小溪，顺着发梢，顺着脸，顺着脊背，顺着胸脯，顺着大腿，流到我的脖子里，流到我的裤腰里，流到了我的裤裆里……”

    第一天上班他就中暑了。昏倒在工地上。醒来有一位比他大六岁的女人在与他刮痧。这个女人也是瓦工，是个寡妇，爱人是因救落水的小孩牺牲的。后来成了他的师傅。文中写道：“我师傅在乡下插过田，修过水库，什么样的苦都吃过，她毫不犹豫地就报名进了在当时很红火的“三八女子瓦工班”。她们和男同志一样爬脚手架，挑砖，抬水泥板。因为表现突出，我师傅后来甚至一度当上了“三八女子瓦工班”的班长。”

    随着情节的展开，他与他的师傅产生了一种近乎于崎形的爱情关系。他与师傅之间的关系，“先是严肃，后来是亲近，再后来是默契。”在他眼中，先是对她有些感恩，敬重，但觉得她有些丑。后来就觉得她可爱而漂亮。他甚至狂热地向她求过婚。师傅便刮着他的鼻子，说他傻。说不可能说，永远不可能！

    二十岁的他与“师傅之间隐秘、狂热，甚至痴迷”，一度他们都陷入了情感的旋涡。他们“用身体在黑暗中结成了一个大环”，“身体就相互紧密地连在了一起。身体的颤动加上呼吸的急促，让我们身体彼此产生着冲击和挤压。”

    另一方面，他们又感到这种爱情关系很迷茫与害怕。尤其是比他大六岁的师傅，想到他们这种偷偷摸摸的情爱，对不起组织多年对她的培养，自己在腐朽，在堕落，是在害他……师傅还说，他们已经被鬼迷住了！再也不能这样了，这是最后一次吧。

    故事是以悲剧结束的，他的师傅在一天收工的前夕，由于精神恍惚，从脚手架上直直地落了下去。当时，他与她一前一后地走着。“只听到身后她发出一声我从未听到过的那种尖叫，再看，我师傅就从我眼前消失了。”

   “她的四肢呈大字形夸张地舒展在一片砖瓦堆中。”

    他师傅走的时候，他刚好二十岁。就是在那年，他就把眼中的月亮定格了。他将他死去的师傅，也是他的情人，当作心中的一轮明月来崇拜。在往后的日子里，他常常独自地看着月亮，呆呆地，长久地，不顾别人的冷眼和不解。就是结婚以后，就是到现在，他还是这样……?  他一直没有解释过自己这种怪异的举动。包括朋友，包括家人，包括同床共枕的妻子。这是我心中永存的秘密。

    作者就是这样，在忧伤的情感中，唱着动情的歌！

让善良在细微处闪光

    国斌的作品，还特别注意在细节上下功夫，尽量他的语言沉静，情感透着淡淡的忧伤，还遮盖不住或多或少缺乏自信的自卑感，但他的心底并不阴暗，他将目光聚焦到生活的最底层，让人性的善良在细微处闪光！    

    他的作品《姐姐我们回家》，能让人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。长得很白很漂亮的大姐，命运使她下放在江南一个湖区。“大姐下放五年。五年里，她只回来过一次。”大姐长时间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要争取好的表现，为了早日招工进城工作。但是，她表现得再好，再努力，而且许多比她后下放的人都调进城工作了。她却象钉子钉在那儿，无摆脱那个湖区。原因很简单，她家庭出身不好。她最后一次回家，是挺着一个大肚子，而且湖区还派人护送。作者不露声色，让人联想到大姐一种不详的遭遇，是自己生活作风上出了问题？还或是遭遇别人的欺负？随着剧情的发展，后来我们才知道，原来大姐是得了血吸虫病，大姐下放的那片湖区，是血吸虫病的多发地段！于是，“灯下的大姐瘦瘦的，脸惨白无色，两个大眼睛呆滞而茫然，直直地不知是在看着什么地方。她两只脚在地上拖着，胳膊也像断了似的，无力地搭在母亲的肩上。”

    患了血吸虫病的大姐，终于摆脱湖区进城了。病好后，她仍然继续想找工作，招工的机会不少，她先后填了无数次招工表，却一次也没有成功。原因还是挺简单，她的家庭出身不好，每次政审都没通过。在绝境中，大姐为了不在家里吃闲饭，竟冒出再想回湖区的想法。父母自然坚决反对。

    作者饱含深情描写的大姐，面对这样坷坎的命运，没有愤世怨俗，而是默默承受着、奋力抗争着，一次一次的招工失利，只有去找别人都不愿意干而且不适应自己干的重体力劳动活，在搬运队拉起了板车。“大姐她们的板车什么都拉，一袋袋的米和面，一袋袋的水泥，一块块的石灰，一箱箱的肥皂，一盘盘的铁丝，反正只要哪里需要，她们就去拉。”

　　在一次拉片石下坡的时候，大姐的车翻了。压在片石下面的大姐血肉模糊……?

  《姐姐我们回家》这篇作品感人肺腑，拨动人心弦的是，作者通过文学艺术的手段，让人性的善良在细微处闪光。比如文中提到父亲非常疼爱大姐，在当年过苦日子的时候，他每天天一亮就出去找吃的。有时能找回来，有时什么也找不回来。

　　“父亲说，他出去找吃的，哪怕再晚回来，大姐一听到脚步，就会和母亲一起与他开门。二姐在那里哭闹得不行，而大姐不同，大姐从不吵闹，就是饿得走不动路了，也爬起来给他开门。有时，父亲他两手空空，什么吃的也没找回来。望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姐，只要父亲说，槐花，明天就会有吃的了，听话，喝口水睡一觉就不饿了。乖巧的大姐就会真的从水缸里淘出一瓢水，当着父亲的面，仰着脸喝上一口。然后，就会吧嗒吧嗒嘴，对父亲说一声：爸，真的不饿了。然后，就爬上床去，眯着眼，像是很香地睡着了。”

    看，作者描绘得多生动、细致！为了生存，父亲每天为家人找食的“善良”，让人感动；找不到吃的，大姐乐意喝水充饥睡觉的“善良”，更催人泪下！

《二十岁的白月亮》这部短篇小说集，还有《童年丢失的口琴》、《花开花落》、《曾经是爱情》等篇章，我读国斌的作品，象有一根无形的线，牢牢的将他的影子牵出来！有时，让我露出会心的微笑；有时，又会使我拍案叫绝，感叹他对生活特有的观察力！可以这么说，《二十岁的白月亮》凝聚着作者的人生轨迹，是他用心血与灵气，用真情与实感，用惆怅与忧伤，厚积薄发，深思熟虑，写给他的母亲以及奉献给广大读者的一部厚重之作！但愿国斌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，步子仍然是那么沉稳，能有更大的丰收！